那边正餐没有,小吃倒是不少,俩人在一炸豆腐摊前停下。
豆腐摊老板熟练地将豆腐平均切成八小块三角形后入锅油炸,等到豆腐炸出金黄色的色泽后就出锅控油,摆上一小碗韭菜盐水,蘸着吃起来又咸又鲜,外酥内嫩。
两人一开始要了五块豆腐,吃不过瘾又加了五块,还叫后面小卖部送过来两瓶啤酒,和边想的烟。
边想吃得鼻尖冒汗,干脆袖子一撸长腿一跨把裤筒给卷到膝盖上,就是屁股下面那张红色的小塑料凳实在太委屈他了,往大马路牙子边边一坐,跟萝卜蹲似的的憋屈,稍微不注意随时就可以把小矮桌给顶飞过去。
他呲喇着嘴对于锦乐说,“以前刚到鮀城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玩意儿莫名其妙,怎么还会有专门买炸豆腐的摊子,又不是臭豆腐,就一普通的豆腐块,嘿!居然还蘸盐水吃。结果现在吃上瘾,没有十块八块的根本就不够过瘾!”
“你祖籍哪儿的?”于锦乐问。
“鲁省泉城那边的。”边想头也不抬地说。
“你是汉族人啊?你这姓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少数民族地区来的,还给你弟起了个名叫边做。”
边想张嘴抬头,嘴巴还带着块韭菜粒,傻了吧唧地问:“什么边做?”
“边想边做啊,跟做题似的,一个过程。”于锦乐笑着说。
“怎么就不是个妹妹啊?”边想皱眉。
“那多难听!女孩子的名字怎么也得文艺点儿。”
“于锦遥这名字是挺文艺的。”
就是人不怎么文艺。
两人互瞪眼,都想起那窜天猴似的小钢炮。
于锦乐抖着肩笑了。
“好了!”边想说,“不会有边做的,老边家就只会有一个叫边想的崽子。”
于锦乐与有荣焉地点头,“计划生育好家庭!”
边想手肘拐了他一下,“你家罚了不少吧?”
“可不是!”于锦乐说,“听我妈说,当年生于锦安的时候,居委会那边过来说要罚款一千,然后我奶奶说,一千没有,五百吧,然后就给了五百。”
边想笑到咳嗽,“这还能讲价的啊?”
“那必须能啊,生都生了,还能塞回去?”
“可后面还有一个呢?”
“小丫头那就是我爹我妈的残念,就觉得吧,儿子都俩了,非得有个女儿才能人生圆满啊……”于锦乐摸着下巴说。
边想戳着竹筷指着他,“儿女双全。”
于锦乐把他手拍开了,“吃你的吧,乱指什么!”
夜色加深,周围各种小吃摊档渐渐热闹了起来,肠粉粿面烧烤果汁冰一字排开,圆的方的折叠小桌满满当当地摆上了街边步道,大型的立扇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滚滚炉烟翻了个卷儿,一下就被抽到九霄云外去。
鮀城很多小年轻们都习惯晚上开个摩托车就兜过来,各自带着个妞儿,哪怕肚子不饿也要喊上几根串串几支啤酒,咬着烟坐在路边塑料凳子上侃大山。
“这边的夜生活就是热闹,我记得小时候在泉城,晚上也就八点多吧,街上都黑了,人影都不见一个,特别是冬天的时候。”
“那边下雪吗?”于锦乐问。
南方人对于雪,几乎都有一种特殊情结,尤其像于锦乐这种从没见过雪的南方孩子,那种几近于无缘无故的向往,让他在每一次冬季来临被冻得手脚冰凉鼻尖冒白气的时候就会想着:都这么冷了,怎么就不下点儿雪呢?那好歹也被冻得值当些啊!
他们有太多关于雪的幻想了:雪是什么样的?摸起来是不是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真的是天上飘下来的一朵朵花吗?鹅毛般大雪是不是就像南方的倾盆大雨?那北方人可真幸福,不会被淋一身……
“下。”边想点头,“有时候下得大了,人一摔倒人形就出来了,我记得有一次我穿太圆了,摔进后怎么翻腾都爬不出来,还越钻越深,最后还是我爸的战友把我给□□的。”
于锦乐看着他的长胳膊长腿一脸嫌弃,“你长这么高什么用啊?占地儿用的吗?滚地上还爬不起来!”
“嗨!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你让我穿再多,也圆不成一个球啊!”边想说,“而且搬过来鮀城后,我都没回去过泉城了。”
于锦乐歪头想了一下,对于那个“圆乎乎一跌倒就自己起不来”的小边完全是构思不出一点儿有效图像。
“来南方是不是觉得这边冬天一点也不冷?”在于锦乐的想法里,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可是边想听完却把头晃成了钟摆。
“可别说,不是南方的冬天不冷,是你们南方人特别抗冻。”边想一脸心有余悸,“我刚来的时候也以为这边冬天不冷,还瞎得瑟来着,结果冬天一到就冻傻了,卧槽,还没供暖啊!室内室外一样冷,特么的晚上睡觉还得靠自己体温来暖床!尤其那个下雨的时候,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这歌词简直让我泪牛满面!我告诉你,北方人觉得南方不冷,南方人觉得北方人抗冻这个想法,绝逼是南北方代沟!”
于锦乐:“我读的书少,你别骗我。”
他对下雪的冬天有太多的遐想,你要跟他说是天老爷漏了天上下云彩了他都信,可跟他说鮀城的冬天比下雪的北方还冷,那他就很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