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进来吧,不要紧的。&rdo;瘦猴不知道我此时的紧张和恐惧,他又拉着我的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真的随着他走进了这间西屋。
这间屋子很乱,靠在北墙上堆了几袋玉米,紧挨着玉米,便有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的就是土豆,瘦猴拖着我走到了土豆的旁边,自己蹲了下去,说道:&ldo;丫头,你来挑挑,我们要烤哪一个吃。&rdo;
然而,一股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寒意又把我给冻僵了。
我清晰的看到,在瘦猴家的西墙上,挂了一张伟人像。
经历过了文革的人,向我们的父母辈,都会知道伟人像的含义,见到伟人像,更会有一股油然而生的亲切感,而以后,更是在各种的汽车上,都挂起了伟人像,据说的&ldo;辟邪&rdo;,而到了现在,汽车上挂伟人像的更是早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
可是,与别人完全不同的感觉突然从我身上生起,我感觉那伟人两只锐利的眼睛像刺刀一般的刺破了我的胸膛,甚至,我感觉到意识似乎渐渐的离我越来越远,仿佛自己的身体在轻飘飘的飞行,脱离了大地的束缚。
&ldo;丫头,这块好不好?&rdo;瘦猴已经翻出了一块土豆,看到我如同木雕像一般的立在当场,瘦猴也吓坏了:&ldo;丫头,丫头,你怎么了?&rdo;
瘦猴抓住了我的手,大力的摇晃了起来,我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身体突然间又被地球吸力重重的吸引到了地上,我双腿一软,歪倒在了瘦猴的身上,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伟人像nbsp;(2)
在我的印象里,这是我的第二次哭,第一次是被姑姑的烟袋烫伤了脚,第二次便是因为因为伟人像。
从来没有见过我哭的瘦猴被吓坏了,他抱着我,不知从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把我拖出了厨房。那种令人恐惧到了极点的气息渐渐的消失了,我才终于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瘦猴手忙脚乱的在我的身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我才好。终于等我止住了哭,瘦猴才说:&ldo;丫头,你等一等,我去给你再拿一个土豆,咱们烤了吃。&rdo;
我想说&ldo;不要&rdo;,可是我仍然不能说一句话。瘦猴见我没有反应,自己又走到了西间,拿了一块土豆出来烤,可是我的脑海里始终会出现那位伟人犀利的如同刀箭一般的目光,我止不住的仍然感觉到恐惧。
我感觉到大脑有些晕腾腾的,似乎是被伟人像刺激,而肚子里又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反胃,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都是土豆的残留物。瘦猴这时的土豆还没烤好,我的呕吐又把他吓坏了,他过来抱住我的肩,不断的叫道:&ldo;丫头,你病了吗?&rdo;
我只知道我仍然在恐惧,虽然已经不象刚才直视伟人的时候了,但是恐惧的感觉似乎已经根植在我的心中,未曾散去,我指了指我家的方向,示意瘦猴我要回家,我要找姑姑。瘦猴明白我的手势,也不再吃那块土豆,抱着我一同回到了我的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在炕上的,只感觉混身冰凉,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红糖水
当天晚上,整村的鸡狗都叫个不停,我头还在昏昏沉沉的,始终脑子里还在想着那骇人的伟人像。姑姑合衣出去,不久又小跑着回来,她的神色慌张,除了那次我被烫伤之外,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如此害怕的样子。
&ldo;丫头,丫头,你快起来。&rdo;姑姑拼命的摇着我本来就已经快要散架的身体。
我本来就没有睡觉,只是恐惧和胸口发闷的感觉一直折磨着我,让我喘不上气来而矣。我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姑姑。
&ldo;丫头,今天你有没有和瘦猴他们一起玩?有没有吃瘦猴烤的土豆?&rdo;姑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慌乱,她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老实的点了点头。
&ldo;哎呀!&rdo;姑姑急的几乎跳了起来,她再不容我做出什么反应,一把抱起了我,向外面跑去。两只鞋子全被甩掉了,她的脚踩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一样。
村子里只有这一间小诊所,此时诊所的外面已经蹲满了人,男人们有的在院子里不住的踱着步,有的吧嗒吧嗒的吸着烟,女人们围在一起,哭做一团。姑姑把我抱进了诊室。
说是诊室,其实仅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家里的一间小屋子而矣,屋子里有三张病床,这时都并在了一起,中间还搭了几块木板,上面已经躺了七八个孩子。我的神智那时候还算清醒,我清楚的看到病床上有抢我们土豆的铁头几个,还有瘦猴。他们的床上都挂着几个吊瓶,村子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在不断的忙碌着。
我的头非常的昏,渐渐的只感觉人影越来越恍惚,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姑姑的家里了。姑姑正拿着一把破了大半边的蒲扇,给我扇着蚊子,我盯开了眼,姑姑一脸的倦容突然间消失了。
&ldo;丫头,别动,你现在身体虚,姑姑给你熬了红糖水喝。&rdo;姑姑摁住了我,转身拿了一个大搪瓷茶缸,里面装了一缸红糖水。
红糖水,本来是孕妇生产以后补血用的补品,我可怜的姑姑只知道我病了,要补营养,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红糖水给我喝,却也不对症不对症。
出事了
我小小的抿了一口,红糖水真甜呀,比土豆好吃多了。
土豆?明明我还看到了铁头和瘦猴他们了,他们去哪里了?难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突然间,我又看到姑姑手里端的搪瓷茶缸上那熟悉的笑容,仿佛突然间又被一闷棍打在头上,我感觉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