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琢眉头微蹙,搜寻着原主的记忆。
叶家的大房,自然是指大老太爷叶予期那一房。也不知是否是叶家祖上做过亏心事,叶予章子嗣不旺,叶予期更是人口凋零。虽则叶予期和他的妻子关氏还健在,但老两口只有一个儿子,偏这儿子在十八岁那年就得病去世了,儿媳赵氏生下了遗腹子叶璞。这个叶璞,就是刚才秋菊嘴里所说的大房的少爷。
叶璞今年还不到十七岁,正准备娶妻,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呢?如此一来,大房不是断了香火了吗?叶予期已六十多岁了,身体又有残疾,便是再纳个妾,恐怕也生不出孩子了吧?
“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叶琢问。
“不知道。”秋菊摇摇头,“只知道有人来报丧,老太太一连声地叫人去寻找老太爷和老爷。”
“哦。”叶琢低下头,继续做绣活。
叶璞虽然是这躯身体的堂哥,但大房跟二房素无交往,她记忆里对那堂兄并无什么印象。只知道叶璞为人勤勉正直,是一个很好的人。这样的人忽然死了,固然让人惋惜,但她却帮不上什么忙,叶予章也不允许她去帮什么忙。还不如多做些绣品,除了上交的数量,多出的让秋月另卖了攒些钱,以备不时之需——不管怎么样,她是绝对不会任由叶予章将她随意许人的。或是悄悄离开叶家,或是想办法跟叶家决裂。到那时候,用钱的地方就多了。
这时,秋桔却进了房,对叶琢禀道:“姑娘,老太爷回来了,让大家换了素服,一起去大房吊唁办丧事。”
秋月听了,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找出素服给叶琢换上,自己也换了一身衣服,看看秋菊和秋桔也换了装,便跟着叶琢出了门。
她们到正院门口时,正碰上王姨娘带着叶琳、叶珏和一大群丫鬟婆子也到了那里。不过夏桐却不在其中。她那日下午便被姜氏打了板子,卖出去了。
王姨娘此时可是对叶琢恨之入骨。要知道这可是新太太要进门跟她争公婆和丈夫宠爱的关键时刻,而叶琢却冤枉她让老太爷对她心存芥蒂,还使得她失去了一个得力臂膀,这怎不让她恼恨?但那日不光夏桐被卖,她也被老太爷警告了,要她不要再跟叶琢作对,否则让叶琢对叶家怀恨而导致以后联姻不帮叶家说话,让叶家吃了大亏,那老太爷就要作主休了她。
王家家境并不好,王姨娘的父母也是跟叶老太爷一样唯利是图的,否则也不会把女儿嫁到叶家来作妾。王姨娘除了老太太姜氏,便再没有倚仗的人。偏老太太是听老太爷的,老太爷这话又说得严厉,这恨意她便只得忍着。所以此时在正院门口相遇,她只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叶琢一眼,就急上几步,抢先进了门。
叶琢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个,停住脚步等着她们进去了,这才慢慢地上了台阶,跨进正院门口。
姜氏此时也换了一身素服——月白色的绸缎长裙,藏青色缠枝花的褙子,头上只插了一根银簪,倒显得比往常更精神干练。不过她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眉头紧锁,神情也似很不安。王姨娘带着叶琳、叶珏进门,她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只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空气发呆。待得王姨娘出声唤她,她受惊似的手猛地一抖,拿着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茶水却溅了一地。
她铁青了脸,转头瞪了王姨娘一眼,一脸的嫌恶:“你叫丧呢?”
王姨娘在姜氏面前向来受宠,哪里见过此等脸色?眼圈一红,垂下眼睑委曲地道:“妾身鲁莽了。”
“哼。”姜氏也不安抚她,只冷哼了一声,便将目光投向了门外,“人都到齐了?”
“妾身和琳儿她们房里的丫鬟、婆子,以及厨房的四个媳妇、婆子,都到齐了。”王姨娘回道。
姜氏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站在台阶上,扫了一眼那些丫鬟婆子,确定人都到齐了,这才开口道:“这几日,你们要跟着一起去大房那边帮忙办丧事。现在我分派一下任务:王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负责迎来客往,端茶送水;厨房的媳妇婆子,到厨房烧茶煮饭;琳儿、琢儿、和珏儿身边的丫鬟,则负责做针线,把一会儿运过去的白布做成白幡与孝衣、孝布,把灵堂及大门口都布置好,让大家都穿戴起来。”
她的目光落到了王姨娘身上:“丽云,她们负责的各处,就由你检查。一旦发现有推三阻四、偷奸耍滑的现象,就严厉惩罚”
感觉自己受到了重用,而且可以趁机找秋月她们的茬,以报夏桐之仇,王姨娘一扫刚才的委曲沮丧,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是。”还讨好地冲着姜氏笑了一下。
这笑容看在姜氏的眼里,却是格外刺眼。她冷冷地看着王姨娘,直看得她的脸色一变,这才将目光收回来,放到三个孙女身上:“你们三个,等着秋霜她们把孝衣做好,就穿戴上,到灵堂前跪着哭灵。”
要到灵堂去守着死人?叶珏脸色一白,害怕地往叶琳身上靠了一靠。而叶琳抿了嘴,似乎不大乐意。大房那里死的只是她们的堂兄,并不是长辈,为什么要她们去哭灵?待听得叶琢应了一声:“是。”又见姜氏那脸沉得可怕,这才跟着应了一声,又示意叶珏答应。
安排妥当,姜氏一挥手:“走吧,赶紧过去。”说完,带着周嬷嬷和春雨,率先走了出去——家中总得留人,哑巴嫂子便被她留下来看家,而春草昨儿挨了板子,这会儿还下不了床。
叶家兄弟分家的时候,家中宅基地是一人一半,大房占了东边,二房占了西边。到后来叶予章发迹,本着利用现有资源的原则,只在原来的基础上,把周围邻居家的地都买了下来,扩建了屋舍。所以大房那面积不大的院子,紧靠叶府的东北一隅,与叶琢所住的碧玉居只一墙之隔。
于是叶府的这群女人,并没有登车坐轿,而是直接走路,穿过叶府的花园回廊,从碧玉居不远的一个角门出去,就到了大房院子门口。
自姜氏分派任务起,叶琢便感觉这丧事甚是蹊跷。要知道这可是叶予章的侄孙去世,依着叶予章的个性和两府的交情,最多不过是叶予章去安慰一下亲哥哥,叶家明代表二房奉上点奠仪,再派两三个男仆去帮着张罗张罗,就全了兄弟情份和礼数。可现在,全府上下老少一齐出动,姜氏和王姨娘皆着素服,还要她们三姐妹去哭灵,又出钱给大房做白幡,怎么看这事都感觉奇怪。
她跟在姜氏和王姨娘后面,默默地出了角门。还没进到大房的院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待进了门,便看见叶予期柱着拐扙,正指着一个跪着的人道:“滚,这杀子之仇,不是磕一个头就能解决的。你们出去,出去,滚”
(谢谢秦慕瑾和杨小懶的打赏,谢谢)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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