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说:&ldo;凭啥是我要去守石令牌?&rdo;
肖亚中说:&ldo;因为那儿将有一场恶战。&rdo;
班长徐国耀听了肖亚中的话,就把肖亚中这个逃兵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借着那城外的炮火打量了一遍。
然后班长徐国耀说:&ldo;你这小子不简单。&rdo;
说完船就拢了岸。
徐国耀就带着新兵下船。徐国耀带着新兵下船时,班副和庭才让大家注意安全,别还没上战场就让江水给淹死了。
韩大狗想,只有你们北方人怕水,我们长江边上的人都是水鬼变成的。因为韩大狗不喜欢班副和庭才,就不和他搭腔。韩大狗上了跳板,走起来山响,他的两只脚就像峡江人砌屋催墙的拍钯,把跳板拍得山响。
肖亚中也不示弱。肖亚中走上了跳板就像一只猴子,轻便灵巧,机敏之极。那些新兵也都是长边上长大的水牯子牛,不会水的很少,所以一个二个都像猴子一样跳下了跳板。
倒是那和庭才和班长徐国耀下船时,有点颤颤悠悠。韩大狗就站在沙滩上笑。新兵蛋子也跟着站在沙滩上笑。笑声里,班长徐国耀干脆退了回去。他立在船头,轻身一起,一个箭步往空中一跳,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团过身来,用脚往跳板中心一点,就忽地立在了韩大狗面前。徐国耀然后顺手就给了韩大狗一个刮包。韩大狗摸着被班长刮过的地方,一会儿就起了一个大包。
徐国耀说:&ldo;你带头起哄,嘲笑长官,当以军纪论处。念你是首犯,给你一个李子,好好记住教训。&rdo;
徐国耀说得很严肃。
徐国耀说得很严肃,新兵就没人敢有一丝动静。徐国耀接着说:&ldo;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真正的士兵了。等会儿一下船,你们就都到了峡昌,子弹是不长眼睛的。军人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下面听我口令。&rdo;
徐国耀把大家说得都屏住了呼吸。他说这些时,城外的炮又响了。身后是冲天的炮火,面前是黑沉沉的江面。肖亚中就很容易就想到了四面楚歌的项羽。肖亚中想,峡昌可是西楚之地。肖亚中意识到自己和这些新伙伴面对的,是比当年的汉军要凶残得多的东洋人。肖亚中心里有了一种生死未卜的感觉。肖亚中还想,自己已经是逃掉了的人,怎么又会鬼迷心窍跟了回来送死?
肖亚中听到班长徐国耀说:&ldo;肖亚中,你是不是害怕了,又在想逃?&rdo;
肖亚中收回心神。
肖亚中想,班长徐国耀真是一只鬼鸡子,人长得文文静静的,火气有一把,心思也有一把。肖亚中想着心事跟着队伍往坡上走。队伍先是爬上了百十米的河坎,接着翻过一道土堤,然后穿过一块空地。肖亚中最怕穿越空地。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在空地上遭遇了敌人,躲都没处躲。但他们很顺利地穿过了那块空地,来到北门的一座教堂。教堂无声无息,没有钟声,也听不到唱诗班的歌声。教堂像天堂一样死寂。肖亚中最喜欢这样的沉寂。
班长徐国耀说:&ldo;这就是咱们驻扎的地方。这儿是美国人办的教堂,三人一组自己找个地方歇着吧。&rdo;
教堂把班长的声音由强到弱地重复着,直到大家找着了地方躺下来。这时候,班副和庭才已经端了枪堵在教堂门口,而班长早就躺在那教堂的角落里,开始鼾声大作了。
新兵韩大狗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新兵韩大狗就问肖亚中:&ldo;没床怎么睡觉?&rdo;
肖亚中说:&ldo;这床比你家都大,怎么没床?&rdo;
韩大狗说:&ldo;床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rdo;
肖亚中说:&ldo;呶,床就在你脚下。&rdo;
韩大狗不情愿地把铺盖铺在地上,和大家一样和衣躺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韩大狗说:&ldo;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rdo;
肖亚中说:&ldo;今天有这个地方混一夜就不错了,吃饭的事儿等进了部队里再说吧。&rdo;
韩大狗说:&ldo;你不是说有大白米饭管饱吗?&rdo;
肖亚中说:&ldo;谁说一到就管饱?&rdo;
韩大狗就无休止地和肖亚中小声说话。韩大狗和肖亚中在这种无休无止的对话里,慢慢睡着了。只剩下肖亚中把目光放到教堂顶上,看着那些像打雷下雨时天扯出的闪光。肖亚中再看看身边倦伏着的新兵蛋子,一个个以各种各样的姿态睡着。这情景让肖亚中想到那些灰溜溜的老鼠。&ldo;我们就是一群灰溜溜的老鼠。&rdo;肖亚中这样想时,他的头闷就轻松了许多,他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他的头脑和心情也就轻松了许多,他很快就入睡了。
城外的炮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武汉日军第十三师团长内山英机室内。高桥与木岛像木头一样站在他的跟前。
内山英机:&ldo;难道他没留下遗书?他把自己杀了,什么都没留下?&rdo;
木鸟:&ldo;什么都没留下。他昨天夜里,一直在呻呤。他向森冈君说,那位巫师住在了他的脑子里。&rdo;
内山英机:&ldo;真的是这样吗?&rdo;
高桥:&ldo;木岛君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个巫师是抱着木岛君死去的。小林只是目睹了这一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