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亚中说到这里,他感到很灰心,他在心里说服自己,怎么把鬼子说得这么神气,可事实上,鬼子就是这么神气。
肖亚中接着说:
&ldo;他们的真正目标,不是古隆中,不是老娘娘口,而是峡昌。我们的北边并非一片无人之境。我们的名将任宗堂就守在老娘娘口哩。只要他稳一下阵脚,让峡昌方面心中有数,明白鬼子是奔峡昌来的,而不是老娘娘口和古隆中,敌人也不会和他恋战,他们一损伤兵力,就会很快露出真正的战争动机‐‐由北在荆门转向南方,向峡昌扑来。这样,我们就有可能赢。&rdo;
肖亚中说:
&ldo;这样,峡昌的硬仗就再也躲不脱了。高春海将军就要迅速收缩防线,驻在汉水一带的防线一面迎接汉口出来的鬼子,还要一边策应北边南下的鬼子,逐渐收缩原来太大太长的防线,在荆门至荆州形成一条强硬的新防线。
&ldo;这样,固守峡昌,可以说是胜券在握。这个时候,真正的战斗中心就会转移到荆门。荆门已经有了一个师在防守着。可是这个师的力量还不够,高春海将军至少还要调一个师的兵力到荆门防守。这个师得像飞毛腿一样,进行一天的急行军,赶到荆门防线,睡一觉之后,第二天好迎头痛击敌人。他们面临的,将是保卫峡昌的第一战。&rdo;
肖亚中说:
&ldo;不知道韩大狗在不在这道防线上。这场仗打下来,两个师的人马能够幸存一百人,就是很幸运的事情了。两个师的血,可以汇成又一条荆门河。
&ldo;鬼子最快要三天时间才能攻下荆门防线,攻下这道防线,鬼子也会损失一个师的兵力。可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继续向远安、旦阳进发。他们一个个端着枪,背着钢盔,咬着牙,黑着脸,在东边的阳光里向南挺进。这时,他们已经没有了从汉口出发时的耀武扬威,他们的脚步声也不再是咯咯嚓嚓的声音,而成了一种咚咚地,非常沉闷的声音。他们的身体也不再是昂道挺胸,而是成了含着胸、张着耳朵、东张西望的姿势。但是,这一切并不影响他们继续向峡昌进发。他们要占领峡昌。他们要千方百计占领峡昌,占领了峡昌就等于占领了中国军队大后方的门。一座房子的门该是多重要的东西啊。他们占领了大后方的咽喉,就想像孙猴子一样,变成一只蚊子钻进铁扇公主的嘴里,他们下一步就是钻进铁扇公主的喉咙,然后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去。所以他们千方百计要占领峡昌,他们不惜牺牲两个师的兵力来占领峡昌。他们将武汉、湖南等战区的兵力和后备都向峡昌作出了倾斜。他们简直对峡昌就是志在必得。
&ldo;旦阳一战,也是一场恶战。旦阳守住了,峡昌就守住了。旦阳失守了,峡昌就会失掉一半的防线。旦阳的漳河多好啊。我读书时,我的先生就是从旦阳逃难出去的文人。先生对旦阳的山山水水感情极重,尤其是那条漳河,那条长阪坡,先生一有空就对我们说:同学们,可曾记得昨夜那一场雨,雨可是乡情之物,熟语说,雨添情愁,可是它更添了我的乡愁。就是在昨夜雨添乡愁情更浓时,我又写了一首赞美旦阳漳河、长阪坡的诗,让我读出来与大家共勉,也让大家分享我的乡愁。
说完先生就非常投入地读道:
漳河的水,波连波,
长阪陂的坡,坡连坡,
玉泉张飞,断桥喝,
长阪子龙长枪拖。
我远走他乡巴国,
还是魂牵梦萦,
那长阪的连坡坡,
那漳河的波连波
………
&ldo;先生用他尖细的嗓子,念得让我们那些不谙乡愁的乡野子弟捧腹不止。先生也总是在这个时候,兴致到了极点。先生也总是说,明天我还给你们念一首。&rdo;
肖亚中说:
&ldo;就是那条波连波的漳河,把鬼子兵来了个南北阻隔。我想我们在那儿绝不会布下少于二个师的人马。而且我想,他们肯定现在就伏到了防守线上。他们得吃饱喝足睡好,把身上的精力好好蓄着,好用在刀刃上。他们都是准备把自己的血奉献给漳河的。&rdo;
肖亚中说:
&ldo;鬼子打旦阳,最快也得两个星期。他们要是两个星期拿不下旦阳,他们的后援和粮食供应就会成问题。这个时候,如果抗日军队再从湖南把李金、长胡子鱼率领的打狗铁师调过来,给他们来个腹背受敌,鬼子就真垮掉了。就像一颗子弹打进了他们的身体,他们很快就会跨掉。
&ldo;韩大狗说不定会在旦阳防线上。韩大狗是峡昌防线的,在旦阳防线上的可能性最大。这道防线上,中国士兵要么损失惨重,血本无归,要么只伤个皮肉,不会受到重创。&rdo;
肖亚中说:
&ldo;如果旦阳在两个星期内就失守了,峡昌决一死战的日子就来临了。
&ldo;鬼子和我军的主力都集到了峡昌。可是,鬼子不会轻易就上陆军。鬼子首先会用飞机大炮把峡昌夷为平地。峡昌,这个叫夷陵的古城,到那时就会成为一片真正平而又平的夷地。到那时,峡昌也好,石令牌也好,天上的飞机就会像过蝗虫,黑压压的,把天上的阳光都遮住,让人感到世界的末日,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