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儿不想回忆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她承受的痛苦并不比季橙少,她宁愿杀死一百个无辜的人也不愿意伤害他的祖父,这些日子季橙都没有笑过,甚至话也没几句,萧风儿想安慰他,可是一看见他就想起那晚,余声严求自己放过他然后死不瞑目的样子。
她流的泪和他一样多,旁人都以为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心底柔软善良,其实都是说不出道不尽的愧疚和悔恨。
天色刚刚暗下来,萧风儿出现在寄云酒楼外,坐在二楼栏边的景玉骁向下望了眼,举起桌上的酒杯冲萧风儿一笑。
萧风儿眼中的火星暗暗燃起,走了上去。
这一幕正好被刚好经过的尉迟坤瞧见,心里不住细细琢磨,萧风儿与景玉骁的关系,其实他第一次见萧风儿的时候,就总觉得萧风儿比起寻常貌美的女子多些看不穿的复杂,这些日子在余府时常进出,碰面机会多了,更觉她好像很是神秘,而且尉迟坤总觉得萧风儿对余声严的死好像很难过,难过的有些过头。
今日又见她眉宇间的寒气,更认定自己对她的看法不是多虑,尉迟坤在底下瞧了一会儿,发现景玉骁似乎发现了他的注目,才装作过路人若无其事的走开。
萧风儿坐在景玉骁的对面道“余声严是季橙的外公你知不知道?”
景玉骁握着酒壶的手悬空,神色一怔道“什么?余老头是季橙那小子的外公?怎么会有这么不巧的事?”
萧风儿细细观察他的神情,想辨别他有没有欺骗自己,但是他表现的很好,萧风儿不敢确定又道“但是他说根本不认识王爷,王爷到底为什么要他的命?”
景玉骁道“王爷的事有时就连我也不好过问的,我们都不过是王爷手底下的棋子,任由他摆布差使,你有权坏事,却不可以问为什么。”
萧风儿没有说话,面盖愁云,景玉骁为她添了酒,道“我知道死的是季橙的外公,所以你很自责不能释怀,我奉劝你最好不要钻这种牛角尖,如果余声严不死,你和季橙都会有危险,两者取其轻,倒不如死的是与你无关痛痒的余声严。”
萧风儿道“其实我没有动手,他是心绞痛猝死的。”说着,不忍回忆。
景玉骁想了想道“那你更不必自责。”
对于这等“巧合”,萧风儿始终保留自己的看法,她始终认为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想也从他口中探不出什么,萧风儿想道“上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莲花宫,你说的世子是不是谷王的三公子?”在王府她只见过三公子朱洵。
景玉骁笑了笑道“看来不枉三公子派我去救你,不错,正是世子洵。”
萧风儿想了想,道“我与世子不过一面之缘,他怎会如此洞悉我的行踪,还专程派人去救我?”
景玉骁道“世子洵俊逸风流,萧姑娘你貌若天仙,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理由吗?至于知道你的行踪并不奇怪,因为世子一直都很倾慕你,从你当初离开黑山寨就一直打听你的消息,你以为王爷只派了我和问逸昭来杀你吗?若不是世子暗中为你铲除那些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坐在这里怀疑我。”他笑得精明。
萧风儿难以相信世子洵会倾慕自己,更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她觉得一切变得超乎想象的复杂,谁善谁奸已经失去分辨能力。
平静过后,她看向景玉骁道“听你的意思,好像你现在在帮世子做事?他如何会信得过一个要杀我的人?”
景玉骁一笑道“你没听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世子眼里你的命更为值钱,所以我能为财杀你也可以为财救你,不过现在都一样,你替王爷解决余声严,王爷说过的话不会食言。”
萧风儿听着他的话,多半没有全信,道“那就好,今后最好你我不会再见面。”说着转身。
景玉骁道“都在京城怎会不见?”笑了笑道“开玩笑的,祝你和季橙幸福。”
萧风儿没有说什么,下楼了。
回到余府的时候,厅中门敞着,远远看去季橙正与尉迟坤在说话,尉迟坤见萧风儿回来,笑意略深道“萧姑娘回来了。”
萧风儿点头含笑进了门,季橙起身关心道“这么晚了,一个人去做什么了?”
萧风儿道“没有只是有些闷,出去走走。”
这话不禁引来一旁尉迟坤的心疑。
季橙点了点头,眼中也满是疲惫,淡道“明日我们就回京,外公的事总要对爹和母亲有个交代。”他之所以没有通知二老,也是怕母亲承受不住打击,不敢说。
萧风儿心里当然也想尽快离开这里,点头道“好,听你的。”
尉迟坤一直瞧着萧风儿,端了杯酒走过来,明日一别不知何时又能再见,对萧风儿笑道“未来弟妹,我敬你一杯,等你和季橙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要去京城讨喜酒吃。”说着把酒杯递向萧风儿,萧风儿正含笑要接,尉迟坤忽然手一松,酒杯落了下去,萧风儿手疾眼快,稳稳地接住,动作之麻利,让原本有心理准备的尉迟坤还是一惊。
尉迟坤笑道“萧姑娘好身手。”
萧风儿只是笑了笑,季橙道“风儿以前跟过一位高人习过武艺,身手不俗。”
尉迟坤见季橙也知道此事,还是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不识弟妹本色,失敬失敬。”
萧风儿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尉迟大哥有空一定要来京城看我们。”说着,含笑饮下了杯中的酒。
尉迟坤暗暗笑道“一定,一定会去的。”
第二日,马车遥遥的载着季橙和萧风儿出城,萧风儿靠在季橙怀中,城外的空气如此新鲜,她试着不去想不快乐的事,整颗心渐渐放松下来,可是眼角的泪又是什么?
她恨自己自私偏又心软,不能说却又不原谅自己,这种内心的折磨不知何时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