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大多是本地人,住厂里的不多,从办公区隔出来两个房间,每个房间放了6张高低床,两张桌子,几个圆凳,就算女工宿舍了。空间虽然小一点儿,倒是很安静。宿舍楼下有一颗挺大的木瓜树,从二楼的走廊伸出手去就能摘到木瓜花。宿舍里的几个姐姐很友好,都是从不同的村寨来的,三美最年轻的,又识字,姐姐们要看点儿文书一类的,就会叫三美帮忙。相应的,几个姐姐也时常给三美洗洗衣服,晒晒被子。她们甚至把两张桌子中的一张特意让出来一半儿,让三美用来做题。这半张桌子就像宿舍里的庙堂,神圣不可侵犯,舍友们自发地保持着它的整洁,起风了、下雨了,桌子和三美的书就会被小心地盖上桌布,再用饭缸压住。最近雨水多,天空时常是灰濛濛的,有一天三美顶着外套跑进宿舍时,发现不知道是谁在桌上放了一盏翠绿色的台灯,灯座子是一颗足球,模样有些滑稽。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前按下足球上的开关,台灯“啪”地一声亮起来,小小的灯泡刚好能照全一本教材,书里的油墨闪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光,三美的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这段时间里,三美有时候会想,要是当时没有听日娃的话直接跑出来的话,估摸着现在还在家里和舅舅他们扯皮,凤丽也不知道会过上什么日子她决定抽空回去向羊村一趟,给奶奶上上香,顺便也去村集上看看,她很好奇,收购线被她和徐客拦腰砍断后,日娃的收成还行不行了。新的村集没多久就来了,三美、徐客两人照常提前进村,天刚濛濛亮就把上好的菌子先截了。7月的菌子又肥又多,几乎没有虫眼,徐客看着满车优中选优的野生菌,真是打心底高兴。想当初他还不太想带三美一块做事哩,没想到这小妹子生了一张巧嘴,会讲民族话本来在农村就比别的收购商占便宜,更别提她还能摸准菌农的习惯,自从他们直接进村以来,就没有打过空手回厂。三美也不怕吃苦,小小的身板搬东西跟蚂蚁似的,也不知道她是本来力气就大,还是临场爆发的力量。胆子也大,一进村里啥也不怕,连鹅都敢撵,别说蛇虫鼠蚁了。起先,有的村民很认生,并不愿意卖给他们,全靠三美蹬着腿儿反反覆覆地跑,一家一家上门,才把人给说动了。现在都不必开口,三美就是活字招牌,只要她一从副驾驶上跳下来,用喇叭喊两句“收菌啦收菌啦”,菌农就全围过来了。这个月光徐客一个人的提成就是原先的两倍,他怎么能不乐,所以当三美提出要去集上看看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反正刚下过雨,路上滑着呢,等一等再回城也安全些。三美办她的事,自个儿也能去吃点儿东西,有一阵子没上这儿来赶村集了,还挺怀念集上的松毛烤小豆腐哩!俩人把车安顿好后,三美顺着集上湿漉漉的路走了好一段,才走到之前和?s?徐客一起收菌的街角。时候不早了,大多数收购商都已经装好车,互相招手告别,准备各自返程。车开走以后的空地黏黏的,都是被扔掉的杂菌和坏菌,沾了雨水再被车轮一压,全部粘在地面上,脚踩上去稀稀软软。三美左看看右看看,垫着脚眯着眼睛往远处找了一圈,不见日娃他们的车,想必是已经走了,“走了就算了吧”,三美心里想,她用力跺了几下脚,把鞋子上的菌泥甩掉,返回去找徐客。哪曾想,日娃和陈宝国,就跟徐客坐在一起哩!三个男人岔着腿,膝盖碰膝盖连成一排,一下就把烤豆腐的小摊子占满了,三美走过去,站在日娃身后:“哎,这个表哥,请你把腿并上,不张开腿就坐不稳了嗦云南话,此处意同“是不是?”?”日娃一回头,看到三美来了,把送到嘴边的豆腐放回蘸碟里,“哎呀我正跟徐哥打听你呢,你上哪儿去了?”三美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专程找他去了,撇撇嘴坐下来,用力把腿岔开,挤得日娃紧紧并上双腿,另外几人看得有些别扭,也默默地合拢了双腿,这下腾出来的位置,够豆腐摊再接待几个客人了。徐客虽说还记着上回母鸡大闹小货车的事,不过现在大家各干各的,很久没有互相找过事儿了,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只管低头吃自己的。日娃慇勤地给三美递上甜酱油蘸碟和筷子,招呼三美赶快吃,就跟豆腐摊是他开的似的。徐客在,三美不方便打听日娃的生意,低着头猛吃,吃饱了好赶回厂子里,结果日娃就跟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的,自己叭叭地就说开了:“嘿,你们想的这个主意真不错,我听乡亲们说,他们现在的好菌子都是刚从山上采回来就直接卖给你们了,谁想的主意?这么辣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