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甄摆手说:“南夫人,让人去备热水。”
南夫人只得下去。
钟华甄抽出自己的巾帕给他擦脸,“天阴成这样,你就不知道避避雨吗?再怎么健壮的身子也经不起你的折腾。”
李煦坐在圆凳上,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脖子上的水,“本打算来快一些,未曾想被事情绊住,等雨停了,你同我出去办趟事。”
“你要做什么?”钟华甄皱眉,“我不去。”
李煦手一顿,抬头眯眼:“你敢不听我话?”
“这般大的雨,就算我想出去也出不了,”钟华甄扶额,“你手才受的伤,怎么就不长点教训?”
她本以为至少今天能睡个好觉,没想到这祖宗整天阴魂不散。
李煦把手中帕子丢回给她,说:“这种大雨没多久就停了,反正你在家闲了一天,同我出去又如何?”
南夫人端盆热水进来,木盆搭巾帕,她脸色一变,看向钟华甄。现在是晚上,钟华甄的束胸并不紧,若非披着厚实大氅,恐怕是会显出一丝鼓实的弧度。
雨水从屋檐慢慢落到地上,仅剩的几片黄叶被打落,天阴沉沉,分不清究竟是天已经黑了,还是云层太厚。
“你这是瞎胡闹。”钟华甄看到李煦浑身湿透样,实在无奈,只得让李煦把外衣脱下给南夫人晾起烘干。
夹杂雨水的风从打开的窗户一角透进来,南夫人去关紧。李煦嘴上说句爱管闲事,却还是乖乖地把湿衣服解下。
南夫人看着钟华甄欲言又止,最后在钟华甄的摇头示意下抱着衣服心事重重出去。
他决定的事少有变,可她并不想出去。
钟华甄找了件灰羽披风给他披身上,道:“我院中的衣服没有你能用的尺寸,你如果觉得冷了,我给你抱床被褥过来。本来天色就不好,你也不当来这。”
“我今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当瞒住你,”李煦按住她的手,告诉她,“我昨天拿了你一个香囊,去妓坊偷看大司马兵阵布防图时掉火盆中烧了,现在东宫禁严,我受重伤卧床,正是闲下时候,你待会同我去趟妓坊,顺带查查郑邗。”
钟华甄微显愕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自然抽回手坐在一旁,“查人这种小事何必你亲自去……再说你拿我东西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李煦直率言:“那是我的。”
钟华甄对他无话可说,只皱眉道:“妓坊是混乱之地,母亲不准我去,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
“你倒好意思说这种话,你婢女都没你脸皮厚,”李煦伸手去捏她脸,“有我在怕什么,你要是敢一个人去,我才要打断你腿。”
钟华甄觉得头又要被他弄大了,“且不说你要去做什么,你要是带上我,只不过是带个累赘,何必拖累自己?”
“你当真是臭脾气,越来越会同我争,”李煦不悦,“仗着有本宫宠爱便想骑到本宫头上?钟华甄,想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
钟华甄脾气要是真有那么一点不好,那她和李煦的关系早就断了,受得住他的没几个人。
她叹口气,指着他的手臂说:“我并非是在同你争论,你看看你自己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御医就没说过让你好好养伤?”
钟华甄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在京城治乱中能留下不能根治的旧疾,照他这种玩法,十个神医转世也救不住他。
李煦甩甩手,也不怕疼样,道:“这伤不过是面上严重些,等雨停了我带你出去,事情结束后再安全送你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钟华甄知道他不吃那一套,“我不能去,如果让母亲发现我不在屋中,追查到我随你出去,我定要被罚。”
“被罚?”李煦哼声站起,一身单衣还算干净,“我倒是挺想看看长公主知道你早早便和婢女鬼混的样子,看她能把你罚成什么样。连卑贱的下人你都能答应,现在和我出去一趟难为你?”
钟华甄心中一叹,她在他那里抄的清心经还没抄完,她以为自己病了一场,他早就把事情忘了。
李煦是说到做到的性子,钟华甄实在不是很明白自己最近到底哪里惹到他。明明冷战后和好时还好好的,把婢女这件事说开后,他反倒愈发喜怒不定。
那事放在世家之中也不过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连魏函青房中都有几个专门伺候的婢女,她有一个,不算过分。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做什么?”钟华甄拉他手,让他坐下,“我听说章台路一带早就封路,旁人胆子大敢去相好的,也只能找巷子小路,你要是也有看上的,实在没必要带我。”
李煦小时候看重她识趣的性子,带她做各种顽皮事,但一同去妓坊青楼,这就有些过了。
太子麾下能人居多,再怎么也轮不到他自己亲自去查东西,除非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得亲自去。
“我本不打算出来,”李煦坐回圆凳上,“今天下午休息时又想起你婢女,着实太过低贱,整夜诱你做那种肮脏事,我每每躺下都想觉气闷,我定要带你去瞧瞧,把事给我认清楚。”
钟华甄心想他在倒打一耙的本领当真愈发见长,他自己胡乱猜测,现在反倒全成了她的错。
“这已经过去,我真的不想提,”她斟酌说,“你说京城要有大事发生,那最近更应该安分,莫名因这种事来找我,不像你的处事风格,是听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