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图南忽然觉得心口渗出了血,又疼又甜,他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柔声道:“哥哥,那你刚刚为什么要为了我跟他吵架,跟他说滚呢?”大概是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郁白初抬头,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动。其实当时只要燕图南再惨点,他说不定真的会抛弃自己最后的理智跟体面,狠狠甩郁然一个耳光。但这话,他并不好意思在并没有发生的情况下告诉燕图南。然而,燕图南却眯起眼睛,凑到他跟前,笑着问:“哥哥,如果他刚刚欺负的我再狠点,比如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一整晚,你会不会帮我打他?”郁白初说了半天他跟郁然的事情,可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关注的,竟然只是郁白初被背叛的时候,有没有骂回去,有没有打回去,有没有出气。他甚至笑了,因为他发现郁然出轨,当着郁白初的面跟别人胡作非为郁白初都没有打他,却在自己被冻了一下就差点跟郁然撕破脸皮。他关注的,永远都是郁白初的好,不肯放过一点点,偏爱自己的痕迹。郁白初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茫然地望着眼前明媚灿烂的少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的声音都在颤:“打人是不对的……”“但我会帮你打他。”他的表情很可怜,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在努力做着最后一点垂死挣扎的挽留,眼巴巴地望着你,乖巧地回答你的问题,期待你不要松开他的手。可怜的染让人心疼、心碎。燕图南的笑意淡了下去,像是被外面的雪融化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搭在郁白初白皙的面庞上,声音很轻的叹息:“哥哥,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我会心疼。”“抱一下好不好?”以前都是燕图南受了委屈难过,郁白初主动抱他,安慰他。这次换成了燕图南,他说:“哥哥,我们很久没有抱过了。”可是两人中间隔着桌子,并不好抱,没办法拥抱彼此。郁白初轻轻摇头。燕图南露出失望的神情,刚准备说回去再抱,郁白初抓住贴在脸颊上的手,一如既往地温柔,却难得有些腼腆:“我上次……还欠了你利息。”燕图南一怔,很快就想起来是什么了。那是一句带着真心的玩笑话,里头藏着私心,他记住了,郁白初也记住了。呼吸忽然重了起来,整颗心都跟着热了起来,就因为那一句话,因为郁白初记住了那句玩笑话。他指腹轻轻蹭着雪白的面颊,有意无意地扫过唇角,声音沙哑,期待又犹豫:“哪里都可以么?”“嗯,之前答应你的。”“哥哥,你会允许我胡闹么?”“你想怎么胡闹啊?”郁白初笑着,像盛开在掌中的白色桔梗,美丽、圣洁,又娇弱。他并不知道他会怎么胡闹,一个在胡闹之前还要提前打声招呼的人,又能胡闹到哪里去呢?可他低估了某些人。某些看着胆怯、沉默、卑微,实则有着巨大野心。提前打招呼不是乖巧,更不是礼貌,而是为自己的过分行为,提前说句抱歉。燕图南指腹擦过红唇,眼神就暗了下去,他呼吸乱了,心跳的厉害,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应该悬崖勒马,他知道……“哥哥,我可以吻你么?”说完,他根本不等人家回答,就低头压上了唇。原来,这是他最后的礼貌跟理智。另一只手用力扯过白色纱帘。哗——整个天地只剩他们两人,没人看得见他们的龃龉。郁白初瞪着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之间,一定有谁疯了。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利息的小可爱可以返回44章。全新的皮囊下,是灵魂的久别重逢跟失而复得。救赎文写的我好激动,我们都犯过错,都愚蠢过,在撞的头破血流之后,有个人还愿意将我扶起来,一点一点将我治愈,三对cp都只是救赎向的,突然爱上了救赎文,来来来,把尘尘劈了拿去给他俩助兴!别动郁白初从没被人吻过,或者说,从没被人吻过这个位置。少年的嘴唇很软,吻的很轻,蜻蜓点水的一下。一触即分,轻的像是种错觉。白色纱帘后的两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安静地望着彼此,静得好似一片雪,好似一片跌在水面微微泛起涟漪的落叶,一圈一圈晕开。他们是如此安静,可胸腔底下疯狂跳动的心,却又是如此剧烈、躁动、滚烫。“先生,您的餐好了。”纱帘被拉开。突然出现的女声像是投进湖面的石子,那片落叶被震出了水面,平静被打破。郁白初飞快地拿起桌上的菜单挡住自己的脸,这动作全然出自本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儿,然后还结巴了下:“请、请帮我们打包一下,谢谢。”服务员愣了愣,并没有多想,毕竟顾客是上帝,于是赶紧去打包:“好的,请您稍等。”人走后,郁白初才放下菜单,松了口气。他下意识抬头看燕图南,然后愣了下,发现他正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仿佛还带着些许失落。郁白初一怔,笑着问:“怎么了?”燕图南看着他的笑容,缓缓开口:“哥哥,你为什么没有跟我生气呢?”“什么?”“我吻了你。”“嗯,我答应了啊,任何位置都可以。”燕图南沉默地看着他,然后垂了下眼睛,再抬起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寻常,乖巧又温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将饭菜打包,送给了路边的流浪汉。因为突然想起来,今晚是大年三十,得回家吃团圆饭。一直到吃完饭,守完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郁白初才明白燕图南那句话的含义:“哥哥,你为什么没有跟我生气呢?”能这么问,就说明他心里清楚,吻在唇上是不对的,是有可能让自己生气的,是逾矩了的。郁白初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到现在他才渐渐发现自己的反应确实不对,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生气的,并且应该严厉地告诉小息,那个位置不能随随便便碰,除了自己喜欢的人。他当时大概是糊涂了,觉得他是孩子,觉得他不懂,所以应该装作无所谓。可是他真的无所谓吗?如果真的无所谓,就不会在服务员拉开帘子的时候,慌不择路到去拿菜单遮住自己满脸的心虚跟羞涩。而且,小息的回答也恰恰说明了,他完全明白不能吻在那个地方,他知道那里有着特殊的含义。可是,他还是那样做了。是调皮么?还是故意胡闹呢?郁白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并不像是调皮跟胡闹,他当时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开了玩笑等着看自己生气的样子。所以,他想干什么呢……这边,燕图南也并没有睡着。他在阳台上坐了很久,桌上的茶早就凉了,连一丝热气也无。其实睡不着不应该喝茶,茶水提神,越喝越睡不着,可他似乎忘了,只是坐在阳台出神的时候,下意识想喝点暖和的东西。外面漆黑一片,只能看见零星的灯火。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燕听雨的电话。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三点,燕听雨早就已经休息了。可她是真的疼爱这个唯一的弟弟,居然没有骂两句脏话再狠狠挂断,而是好脾气地接了起来,“喂?小七啊,大半夜找五姐什么事儿啊?”对面没有声音,但也没有挂。燕听雨长叹了口气,开了床头的小灯,直接坐了起来,温柔地问:“怎么了,我的心肝小宝贝,这是受什么委屈了?隔着手机我都感觉到你那股比鬼还重的怨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