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的男人自报家门:“南佳老师,我是北总身边的秘书,你可以叫我周贤。”他另一只空闲的手从衣兜掏出一张名片递来。南佳出于礼貌接过:“你好。”周贤开门见山:“车子的事已经报警处理,保险公司也会派人过来,不过于川需要留在这儿等候,天色渐晚,我可以送南佳老师回去。”于川是得了路薇授意,周贤呢?北总身边的秘书,显而易见的答案,北野的人。南佳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所走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斟酌再斟酌,譬如现在。“谢谢,不过现在已经不在老宅附近,叫车还是很方便的,不麻烦你了。”南佳侧身把公文包拎在手里,出门时她带了伞,下车后利落撑开,与周贤面对面,“先走了。”周贤在她刚迈出脚步的同时,左跨一步挡在她面前,依旧客套:“南佳老师,请不要为难我。”南佳握着伞柄的手微微上移,周贤不容商议的神情倒是和他老板如出一辙,不好糊弄更不接受敷衍。暖气包裹每一寸肌肤时,南佳终究妥协,或者说欲擒故纵地妥协。车内飘散着淡淡烟草味,车窗外景迅速向后流淌。从上车到坐下,车厢里异常安静,他给她的只有一张下颚分明的侧脸。周贤打破沉默:“南佳老师,方便的话地址告诉我。”南佳报了大概位置:“谢谢。”“客气了。”车内再次恢复一分钟前的安静。宽敞的后座却莫名拥挤。南佳一直挺着背腰有点难受,早年间没日没夜地工作,年纪轻轻腰伤累累,左手撑在皮质椅面上调整坐姿,尾指不小心触碰到一抹温热,惊惶收手:“抱歉。”北野抬手,手腕稍侧,刚触碰的地方落入他眼中。这场暗自的较量,因她的偶然行为被打断:“看来南佳老师很喜欢偶然事件。”他未明说,南佳知道他话中所指。车子临时出事,周贤突然出现,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十年了,他们都不再是曾经轻易交付真心的少男少女,他成功坐上晟宣一把手的位置,其中经历一定充满了诡谲莫辨,看透,看清太多人。南佳试想过靠近他会被轻易发现,毕竟怀有目的接近,想要做到完美无缺绝不是易事。这是拼演技的时候,更是赌他十年前对她的特殊。“我没太懂您的意思。”南佳垂眸盯着膝盖,“不过还是谢谢您百忙之中送我回去。”红灯亮,车子缓缓停下。北野已身居高位,身边趋之若鹜的人只多不少,他不喜欢装傻充愣,更厌恶被人欺骗,扣住她手臂,用力拉至身旁,那双鹰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在我还愿意给你解释的机会下,别和我耍小聪明。”她熬过了养母惨死,养父为了还债签下谅解书的悲凉,姜羡对她言语的羞辱……一桩桩,一件件,她早已感受过心痛远比□□的疼痛更叫人难受,那是被扼住呼吸,濒临死亡线的瞬间。他手上的力道随着她沉默每秒递增,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认输,喊疼的痛苦模样。绿灯亮,刹车松开,车身轻微晃动。南佳眉头拢在一起,挣扎无果:“疼。”紧扣手臂的力道骤然消失。北野神色恢复如初,或许说从见到她的那刻起,将一切情绪掩藏得很好。混迹商场,早已喜怒不溢于言表,练就一副冷漠的面具,从出门那刻起自动戴上。“明天你不用过来了。”“为什么?”他看向她:“我做事从不需要和任何人说明缘由,你被辞退了。”“路薇女士,宋淼淼,她们都对我很满意,更何况已经签了合同,北总难道不知道言而有信是商人基本吗?”她似乎真气到了,胸口微微起伏。北野唇角勾起嘲讽的嗤笑:“你觉得那点违约金对我而言多吗?”果然啊,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骨子里有邪性的人说话做事从不顾及其他人,他们自有一套章法和说辞,你只需要遵从而非质疑。南佳早在十年前领教过,今晚的重逢,唯一庆幸是他变了又似乎没变。她看向窗外久久无言,直到车子向右转弯,那是距离目的地倒计时,转头稍显服软的姿态:“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很重要。”他并未动容:“与我何干?”她张口想为自己搏一把,不知为何又咽下不再多言。周贤稳当停下车,目视前方:“北总,到了。”南佳收拾好自己的包,伞上的雪早已在车内暖气作用下化成水珠,随着她抬起滴落在毯子里。周贤主动下车,绕过车尾来到后座车门旁,却没着急打开车门。她不打算麻烦人,打开车门用力往外推,刚踏出一只脚,身后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冷意,比外面的气温还要叫人刺骨。“说句再见很难吗?”她回头看他,迎上他阴翳的双眸。“也对,你擅长不告而别。”他抬手,等在外面的周贤轻声提醒:“南佳老师,如果没别的事,北总还有会要开。”复仇计划委婉却让人觉得直白的一句话,从周贤口中说出仿佛过错方在南佳身上,她没眼力见,耽误百忙之中抽空送她一程的北总。南佳从车上下来,没撑伞,任由雪花落满肩头:“麻烦转达一声,不是所有的偶然都带有目的性。”周贤没说话,将后座车门缓缓关上:“再见。”车尾灯亮起,南佳也终于看清车牌,一辆红旗h5,与他现在身价相比,的确低调。不过侧面说明今晚遇到的事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他有了疑心,他在怀疑她成了宋淼淼家教老师,今晚老宅遇见,这一切是不是她有意安排。南佳不怕他不怀疑,就怕他心如止水,一切反倒不好出手。北野这步棋是可以痛击姜羡的存在,只要她在北野身边一天,姜羡迟早会出手。她从不信上帝会站在她这边,但这次她赌一次,上帝与她同在,正义虽迟一定会到。回到家中,一股冷风吹进来,房间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温度又降了不少。南佳注意阳台窗户半开着,大门打开前后通风,冷冽的风吹来,吹得人皮肤很痛。站在玄关弯腰换上拖鞋,钥匙搁在墙壁木质挂钩上,任冷风吹进来没去管,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走到阳台前。对面是低洼层,早年间盖的老房子,城市发展后四周建起高楼,这类房子依旧没拆的缘故不外乎两种:住惯了的老人舍不得离开熟悉地方以及和政府没谈拢的钉子户。南佳租下的房子是一栋二层老式楼,房子结构和装修都是几年前流行的风格,现如今租这样房子的人多数是工资不高或实习生用来过渡,长租的人几乎没有。毕竟被高楼大厦环绕的小楼,阳光成了“奢侈品”,脏乱差更是这儿的代名词。没有门铃,敲门和喊声是让屋里的人听见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南佳起初不太适应,有了几次经历后渐渐习以为常。房门打开,外面还有一扇看起来尚算坚固的铁质栅栏式样防盗门。南佳看清来人,一张见过两次的脸。“我刚好到这儿来收租,想着敲门看你在不在。”房东大婶朝屋内探头探脑,“你还没搬过来住?”南佳开推开防盗门,顺手带上里间房门,阻隔了房东大婶窥探的眼神:“我东西不多。”房东大婶第一次见到面前的女人,只知她性格古怪,不爱说话就算了,做什么都防备心极重,不过房租倒是给得爽快:“是这样的,之前你不是说要租对面的房子?那对情侣走了,我昨天随便打扫了一下,你要有时间可以去看看。”“现在。”南佳轻声补充,“我现在正好有时间。”房东大婶怔了几秒:“哦,行,我现在带你过去。”二楼做了好几个隔间,南佳住的这间是空间最大,采光最好的。房东大婶当初开价给了还价区间,南佳没有为几百块钱掰扯,痛快给了钱,但唯一不同的是没签合同。起初房东大婶是担心的,直到她一次性给了三个月的房租,房东问了许多,确定她有正经工作,犹豫再三收了房租钱,合同没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