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姑娘,你怎么过来了?”粉丝店老板眼尖注意到她,“来吃粉丝啊?”南佳怔愣一秒,浅浅勾唇,往店铺门前走近两步:“我刚好经过这边,老板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像是问对了人,老板叉腰的手顺势拍了一下大腿,神色略微严肃:“有一个小姑娘跳楼自杀了,听说过了好久才被人发现,人已经没了。”老板说话时注意到面前人穿的衣服,不忘补一句:“我亲眼瞧见那衣服颜色和你身上这套差不多,应该是你们一中的学生。”这句话印证了当时进错班级的男生所言不虚。大抵是事情发生突然又或是学生们闻听跳楼女生是一中的学生,大家本能抗拒不愿来这儿。南佳瞧了一圈,没看见几身熟悉校服。“小姑娘你胆子还怪大的嘞!”老板笑了笑,“现在发生这种事,原因不详,你们放学就早点回家,尤其你还是女孩子,尽量别在外面逗留太晚,最近注意点。”“谢谢老板。”南佳往巷子路里探一眼,“警察还没处理好吗?”“哪儿有那么简单,工作量大哩!”隔壁面馆老板挠挠头解释,“这里要是第一案发现场就得取证,你没来之前进去大批人,事发地距离一中太近,要是没处理好舆论压力可不小,学生们每天还得上下学,闹得人心惶惶。”面馆老板说的是实话,南佳立在原地许久未动,总觉得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或许是谢婉宁一下午迟迟未回,这件事随着她未归蒙上了一层悬疑色彩。“南佳。”身后传来呼喊声,她转身望去,竟意外碰见冉冉独自一人过来,等人慢慢走到面前,疑惑道:“你怎么过来了?”“我们应该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冉冉注意到店门前两位中年大叔,看他们身上未解的围裙不难猜出是店面老板,谨慎拉过南佳走远些再说,“我给谢婉宁打电话,起初还能打通但没人接,后来再打过去就关机了。”南佳轻轻皱眉:“你什么时候打的?”“下午上课我肯定没办法打,就放学那会儿打的,你说该不会……”“应该不是。”南佳思考片刻,“她回班后和我说要去找老师反映这件事,我没打算去,当时闹得不太愉快。”提及这事冉冉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她就是急三火四的性子,压根没想过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其他,光想着去充当正义之士,想法简单,估计还想着人家女生到时候来感谢她。”冉冉话说得直接,但话语间不难听出对谢婉宁的关心。友谊是一个难以概括的感情类别,南佳羡慕她们之间纯粹直白的情感宣泄,可惜她不曾有过。“不瞒你说,谢婉宁去办公室前给我发了消息要去找老师说清楚,我看她话里话外都没提到你,大概猜到了是她一个人过去。”冉冉把两人聊天界面翻出来递给南佳,“你看看。”聊天记录内容并无什么不妥,谢婉宁的确如她离开前所说不会提她一个字,她是奔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去找老师,试图在她面前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南佳把手机还给她,巷子路人影微动,脚步声愈来愈近,老板口中进去的一批人,为首的身穿警服,跟在后面的则穿着便服。他们刚出来,守在警戒线外的媒体工作者们蜂拥而至,等了许久,眼瞧着人出来了问题接踵而来。南佳她们往前走近点,能听到警方给予的部分回答。死者为一中女生,身份信息已确定,联系上了女生家人和校方负责人,死因为高空坠落而死。媒体想追问再详细点的内容,警方以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不便透露过多为由拒绝回答接下来的问题。警示灯依旧闪烁,随着领导上车后,警笛响彻巷子路附近,围观群众知道了大概,散了不少人,至于媒体工作者们依旧坚守在原地,站在警戒线外,手持话筒对准摄像机清晰吐露所见所闻,离得近的居民没逃过记者询问,一些重复过的问题再次被提起,冷饭反复炒。随着人群散去,南佳她们穿着一中校服,在这个敏感时期无疑是显眼的存在。她抬眸不期然撞上女记者投来的目光,当机立断,拉着冉冉往另一处跑,身后传来女记者催促身边人快点追上的话。傍晚的风该是温热的,但此刻南佳却觉得凉意嗖嗖,打量周围越来越陌生的环境,她缓缓停下,回头瞧一眼,那些人似乎甩开了。冉冉靠在满是涂鸦的墙上大口喘气:“我不行了……你在看什么?”“前面是我和谢婉宁去过的地方。”南佳站在原地,周身的温度似乎随着她话音落下冷了几分,手臂汗毛不经意竖起。冉冉喘息声儿渐小,稳住心神,顺着南佳紧盯的方向一同望去。警戒线在这条路的尽头,视线错觉,那条细长的警戒线明明没有拦住通往前方的去路,却莫名让人肃然。手机震动的频率越来越明显,她们站在原地望着远方无人说话。“接吧。”南佳淡淡提醒,“兴许是谢婉宁。”冉冉微微翻转手机,来电显示不是谢婉宁,她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南佳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从冉冉回应的话中大概猜到了,这个时间点还没回到家,恰逢一中附近发生命案,作为家长打电话来询问实属正常。“南佳,我爸开车到附近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我让我爸送你。”“谢谢,我家离这儿不远,你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家人担心。”冉冉轻嗯一声,把手机放回书包,沉默片刻后:“你是不是想去前面看看?我觉得还是不要了,警方没通报,情况不明。”“我知道。”南佳再次看向前方,“你先回去吧,别让你爸爸等着了。”冉冉张唇还想再说两句,盯着南佳疏离的侧脸,到底没忍住,拉开书包链找到纸笔写下一串号码,利落撕下半张纸递过去:“这是我手机号,有什么情况你可以打给我,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互换。”那张纸撕得歪七扭八,甚至最后的数字“8”被撕掉了些许。南佳默默注视这张纸,张唇:“我没有手机。”递纸条的手微微垂下,冉冉神色不自然扯了下嘴角,大抵是觉得伤人自尊了,试图缓解目前略显尴尬的氛围,重新把纸张递过去,展露笑颜:“没事,回头用你家人手机打给我或是发短信都行。”她没给南佳拒绝的机会,话音刚落,一股脑将手里的纸条塞进南佳书包边侧装杯子的网缝里:“我先回去啦!”南佳目送她远去的背影,指腹轻轻碰了下窝在网缝里的纸条,脑海中掠过谢婉宁挽着她,冲她微笑的脸,画面定格,谢婉宁弯起的唇角骤然消散,质问怀疑的话一字一句打在她身上,像极了这个纸条,平铺时没有丝毫危险性,将它窝成团后,稍稍用力按压,凸起的尖端戳得指尖很疼。友谊是奇怪的,当你尝试打开心扉决定接受对方,突如其来的事情会将你所有的期许打破,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之力。南佳垂手不再去碰网缝里的纸团,转了身径直走向这条路的尽头,直觉告诉她,坠楼的女生她认识,因为心慌已说明一切,它是最直白的提醒。“不许去!”南佳没注意身边有人过来,手臂生生挨了一棍,疼得头皮冒冷汗,捂着被打的地方转身寻找动手的人。老人家咧开嘴笑,手里的拐杖杵在地上:“不许去!打你!”南佳眯了眯眼,眼前出现的脸很快和记忆中的人脸重合,是她和谢婉宁在巷子路遇见的老人家,似乎精神方面有问题。她无意和身体有疾病的老人家坐下来讲理,自认倒霉,揉了揉火辣辣的手臂,没去搭理。“打你!”老人家举起手中拐杖。这一次南佳留了心眼,余光瞥见不对劲儿立刻躲开,拐杖在半空中挥出一条弧线,强劲的风吹起额前的碎发,她不由庆幸自己及时躲避,否则这棍下来绝对要比刚才受伤更为严重。很难想象,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力气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