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锡知道林煜想要什么。
他们在患难后亲吻,一起和家人过节日假期,共枕,吃醋,哄宠,像是默认了被他父母看到且认为的那种亲密的关系。
林煜很明白自己要把握机会,在确认邵文锡对他有那么多的不一样之后,他渴望将这种不同常人的对待具化成某种更稳固的关系,而不仅仅是邵文锡假设的一个如果。
两人站在车门旁,像一对年轻的情侣般面对着面,望进彼此的眼里,林煜还用一只手的拇指,慢慢地摩挲着邵文锡的手腕内侧。
他的指腹那么软,那么热,像是一种审问真相的技巧,又仿佛是露出了自己的肚皮,提醒对面的人不可以轻易伤害到他。
……可邵文锡还是无法说出口。
他既不能告诉他,“那我们试试看吧”,也不忍心说“还是当那些事情都没发生过”,沉默半晌,他也只是反问了一个问题而已。
“林煜,你喜欢我什么呢?”
林煜想起之前被对方拿捏的经历,警惕地反问道:“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邵文锡解释道:“放心,我不是要分析你,或者影响你,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你这个人就没有过很单纯的好奇。”林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邵文锡厚脸皮地继续问:“那你说还是不说呢?”
“说。”
反正表白了好几次,林煜已经根本不怵了,但他下意识觉得这次很重要,所以还是很认真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才开口。
“我没有很具体的,非要摘出来的喜欢的项目,我喜欢邵文锡这个人,关于他的每一点,我都很喜欢。”
邵文锡为着对方用了“他”这个指代词而欣赏的微笑了一下,语气还是很淡的反驳道:“……你还并不知道他的全部呢。”
“我不知道,是因为他故意不想让我知道,但其实我包容能力很强的,他可以尝试让我知道更多啊。”
“……没有人会喜欢另一个人的全部。”
邵文锡冷静地说,“就算是相爱和睦的夫妻,也有一些彼此不喜欢,只能说是可以容纳或忽视的问题存在。”
林煜眯起眼睛问;“邵顾问,你是完美主义者吗?”
“一定不算是你说的那种,我几乎不恐惧失败,也不会依赖成就和成功来定义自己的人生,所以核心特征不完全符合,你可以说我有这方面的倾向,或者说我偏向于健康的完美主义,但我肯定不是个障碍型的完美主义患者。”
林煜听得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无奈叹道:“我跟你一个心理学者就不该扯这个……嗯……好吧,我的意思是,你听起来像是在担心我们的交往不能成功走下去,我说的对吗?”
“……暂时先这样定义吧。”
林煜歪着头问:“这段关系还没开始,你都已经在担心交往失败了,你怎么能说自己不符合完美主义者的特征呢?”
“……因为……”邵文锡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因为后果。”
“什么后果?”
说出了后果这两个字,邵文锡忽然觉得解释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于是很痛快地说道:“假设,我的学术文章被某个在同行业很有权威的专家给否决了,他拆解我的研究基础,认为我的结论不成立,且他的说法得到了普遍的认可。那么我基本可以说是身败名裂了。”
林煜嗤了一声说:“这才不可能发生呢。”
“所以我说了是假设。”邵文锡耸一下肩膀说,“但这也并非是我凭空杜撰,我确实知道有这么个心理学家因为自身的完美主义障碍和不够过关的专业素养,仗着某些方便造假了他的成就,且在被揭穿其中的一点小错误之后崩溃了。”
林煜好奇地问:“揭穿不会是你做的吧?”
邵文锡一本正经道;“打假难道不是一种义务吗?”
林煜忍不住笑,“我以后要知道你打了谁的假,现在,请你继续你的解释吧。”
邵文锡说:“我的解释差不多就是这样,学术中的错误被指出,一个人的公信力就会跟着下降,为此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也会成为不严谨的被浪费的代价。感情同样如此,我不是说经营感情所投入时间和精力是一种浪费,但至少,要选一个容错率更高的选项吧。”
在这一刻之前,林煜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喜欢一个人想跟这个人谈恋爱还需要经过辩论,但眼下他也只能尽量跟上邵文锡的思维,迟疑着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谈恋爱的容错率太低,就像有学者会因为自己文章中的一个小错误而崩溃一样,对你来说,如果错误发生在感情这件事上,后续也会有很不好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