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人信奉爱情,那是乐晕了头,还没有到哭的时候。东方龙的子孙却有清醒的人,时常瘪嘴抬杠,阴阳怪气的背诗词敲警钟:&ldo;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rdo;,让人如同遭到棒喝。
如此种种,叫我们自问起来,我们这身上除了肉体,还剩下什么呢?这世间的亲情伦理,细想起来照样的荒诞滑稽。
祖父叫我们都进去了,他的床前,站满了他的子嗣,我在人群中间,发觉他更加的苍老了,他把屋内的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望我的时候他停留了更多的时间,那双浑浊的眼神很凄苦,让我感到很酸楚、很不安。
父亲说到:&ldo;您老人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过几天就好了,我们准备把你接到县里面去好好的治疗……&rdo;
&ldo;我的病,自然明白,这个并不重要……我七岁上学堂,九岁拜师学医……晃眼八十四年过去。俗话说啊,&lso;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rso;……细细想来,虽无冥冥之志,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无赫赫之功……处微末之间,行粗杂之事!然自诩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到如今儿孙满堂,也没什么遗憾的……这人生天地之间啊,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过就这样罢了!人食五味而生,食五味而死……天生天杀,亘古常理!庄子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谁能使它这样呢?是天地,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人呢……&rdo;
祖父缓缓的说来,我们大家仔细的听,想到他老人家可真是好笑,临死了还要卖弄起学问来。他的呼吸,可真是气如游丝,每吐一个字出来,都让他喘气不已,嘴皮抖的厉害。
我们听不下去,叫他好好的休息,可他不听,非要继续的说下去,或许这就是遗言,大家都仔细的聆听。
他又交代了一些话语,无非是叫大家好好的相处,又说他的后事全部由鲁三叔安排,说完这些后我们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家都紧张起来,我泪流满面,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祖父望着我,张大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ldo;你以后……一定要听……听鲁三叔的话!&rdo;这是祖父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发音,他用尽全力对我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可惜我并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屋内开始嚎哭起来。
祖父的丧事按一般的规格办理,这是他自己的意思,子女们也暗自欢喜,或许甚至觉得父亲敬爱起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顽固。
这后事完全由鲁三叔主持,他的主要角色是地仙,于操办丧事不是很在行,于是请了一位姓莫的阴阳先生过来,大家都喊他莫老师,这位姓莫的端公大约七十来岁,不喜欢和人摆谈,话很少。
对于他,我父亲曾说过他是&ldo;三扁担也戳不出个屁来的角色&rdo;,长了一张马脸,嘴角一个大黑痣上有几根毛耸立着,个子比较高,老是弓着身子,和鲁三叔正好形成了对比。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带过来两个徒弟打下手,一来就开始布置灵堂。
头天晚上是开路读祭文,子女们都得跪着听,吹吹打打的熬了一晚上。
所谓的开路,说穿了就是热热闹闹的送去世的人到另一个地方去,白去总不成,买路钱总要给的,所以得先要为他打点关系什么的。
这祭文,也不过是后人对其一身的缅怀加总评,不是马屁话就是口水话,完全是阴阳先生千篇一律的颂词,每个鬼都适用。
第二天做了个简单的水陆道场,扎了个富丽堂皇的灵房子和一些个小纸人,莫端公叽里呱啦的刚诵完超度的咒语后就把它烧掉了,这样高规格的房子可能真是皇帝和死人才敢安心的住,寻常人决计不敢消受。
第三天晚上放焰口,弄了些刀头,福喜、烧腊招待祖父的新朋友了。
停尸三天后第四天清晨就下葬,我们这里流行土葬,作为长子的父亲双手端着祖父的灵位牌,八个被称之为&ldo;八大金刚&rdo;的彪形大汉抬着祖父的棺材去下殓,白番番的纸钱撒了一路都是,家属们在后面拉扯着嗓子哭,一个个的比着哭的凄惨。
年龄太大的老人去世,所谓的哭丧这大多不过是挣表现,做给别人看的!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是最明白不过的道理,有的百岁老人死了,子孙还要当喜事办,借口很好听,说什么百岁仙逝做神仙去了,当庆贺庆贺,实则是觉得甩脱了包袱,大快人心后的一种发泄。
这以后只需要每隔七天端公过来烧三个七就可以了,所谓烧七,就是人死后的每隔七天就要做一次法事,完整的是要接连做七次,一般的也就做个三次罢了,算是一种悼念仪式了。
于是这样的仪式后一个人就可以宣告肉体破产了,从尘土中来,仍归于尘土!造物主的规则,我们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49章祖父驾鹤西去[本章字数:2176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1518:31:300]
祖父去世后的第四天半夜里,我和堂弟睡在床上,只听到门后面和老柜子后面劈劈啪啪的一阵乱想,我二人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说了出来,家人说是祖父回来在收脚印。
我们家乡有这样的说法,说人死后的几天里,这亡人一定会把自己生前所留下的脚印都要收回去,一同带到阴间去,于是我和堂弟听后更加的害怕起来,再也不敢到那屋子里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