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妱听说会从轻发落,不由撅嘴,“那岂不是便宜他了?我听说五麟教里那些人凶悍异常,搅扰得百姓不安,还杀了不少人呢!秦雄既纵容劫匪,还骗取军资,难道不该砍头?”
“自然是砍头最好,不过这却不是你我来定的。”徐琰失笑。
“那他这样的罪行,不会牵连家人么?”
“会有牵连,就只看刑部和大理寺如何判了。”
“我那个书院里的同窗秦愈,殿下还记得吧?就是去年一起去嘉义的那个,他从来不跟秦雄和秦聡为伍,应该不会流放吧?”沈妱毕竟挂心,有些忐忑。
“不会。”徐琰的答案倒是肯定。
毕竟秦夫人是霍皇后的庶妹、是霍太傅的女儿,秦愈又年才弱冠,从不参与秦家的军政事务,想来不会落太大的罪名。
——不像是去年的薛万荣,无人庇护却胆大包天,最后被太子踩上一脚,不止自己送了命,就连妻女都落入了教坊。
沈妱这里总算放心,想要问一问关于沈明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作罢,静待沈明的消息便是。
喝完一盏茶,碟子里的蜜饯也被她吃了个精光,沈妱满意的拿娟帕擦完嘴,行个礼就想回东厢房去。
临走时徐琰又嘱咐道:“你那个书馆的事,别忘了。”
“不可能忘掉。”沈妱笑着回眸,神态粲然,“书单已经拟了一半,拟好了就送呈殿下过目。”
她出了屋门行走在春光下,徐琰瞧着那背影,忍不住一笑。
正巧院里顾安和长史大人进来,透过窗户瞧见这笑容,忍不住低声讨论,“殿下最近是越来越喜欢笑了,以前两三天都见不着他笑一次。”
“卫公子走了,没人烦殿下,殿下当然高兴。”顾安想了想,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觉得从去年五六月里开始,殿下就……”
长史对他言下之意心领神会,忍不住叹道:“只有两个多月啦,等王妃进了门,你们就该偷着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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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春光明媚。年节已是尾声,沈家众人将各色灯笼摆件收入库中,近来花发草生,养花栽树的难免忙碌些,趁着杨柳快要抽条子的时节,在院子各处平整土地。
书坊里的雇工们也都陆续前来,一摞摞的书抱出去,被新入书院的学子们抢购一空。
沈夫人坐在亭边,团扇摇得心不在焉。旁边沈平手捧书卷,正看得入神。
“已经五天了,怎么还不见阿妱回来。”沈夫人喃喃,伸手抚着柳梢那将吐未吐的新嫩,眉目微蹙。
旁边沈平倒是没有全然忘我,闻言放下手中书卷,笑着瞧向夫人,“留园里侍卫众多,自然比在家中安全。这两天事情多,让她住在留园里,我反而更放心。”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沈夫人毕竟觉得心疼,“若她跟端王殿下没有关系,也不必卷进这些是非里面去。咱们庐陵城固然比不上京城,但是多的是青年才俊,安安生生的在这里做喜欢的事情,不也很好么?”
“哪能跟端王殿下没有关系呢。郑老先生过世的时候,若不是有端王殿下,薛万荣能那么快绳之以法么?”沈平踱步到爱妻身边坐着,顺手揽她入怀。
“再说这婚事,阿妱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是不愿意,早就跑到我跟前吵闹来了。咱们阿妱自小与寻常的小姑娘不同,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些事情之后,她难道想不到端王身后的那些危险?可她还是愿意走这条路,你难道还不明白?”
一番话说下来,沈夫人忍不住嗔他,“几天没去书院,你倒是教导起我来了?”
“夫人才学不输为夫,哪里谈得上教导。”沈平连忙恭维。
沈夫人靠在他的肩头,眉目间的愁绪终究没法展开,“这些道理我也知道。可我到底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去了京城哪能应付得过来。”
沈平也是一叹。
宽人慰己,道理想过几十遍,想要真的接受确实很艰难。
然而若阿妱不是这梁间柳梢缱绻的燕儿,便总有振翅飞走的那一日。再怎么担心、不舍,终究要让她随心所欲,寻找所求。做爹娘不能陪她高飞,只能多些叮嘱,但是万万不能,因为那些担忧而缚住她的羽翼。
夫妻俩一时间心绪繁杂,外头管家又一次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沈平想起上回的事情,心里不免一抽,待他满面笑容的靠近,这才稍稍放心。
“夫人,老爷,大公子回来啦!”管家挥舞着胳膊,脚下跑得太快,险些摔倒,却还是一叠声的喊着,“大公子回来了!还带着姑娘和端王殿下!”
沈明回来了?
纵然曾被徐琰暗里提示过,然而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沈平还是觉得心头突突直跳,“你是说……伯朗?”
“是他!就是他!”管家高兴得合不拢嘴,“都长得这么高了!”他拿手比划着。
沈平大喜之下,眼中几乎要涌出泪意。旁边沈夫人更是大喜过望,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里,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着,声音断续,“你是说……伯朗……”眼泪已经滚落,她使劲的掐着沈平的胳膊,踉跄着便往外跑,“在哪里,他在哪里?”
出了小花园子,还没到那垂花拱门跟前,就见对面三个人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打头的是挺拔俊秀的青年,后头跟着徐琰和沈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