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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日,日光依旧暴烈。
这日晨起,朱晏亭在宫娥梳过头以后,执一通体雪白的闹蛾玉簪插在了山题之下。
平阳侯五月五日宅中发病暴亡之事今日已传遍了长安,由宗正主持丧仪。已嫁之女按礼当为生父服“齐衰”的丧服。
皇后已并入齐氏大宗,又为万民之母,齐衰三日麻衣如雪,后服素衣,点白簪。
鸾刀奉上来朱恪留下的一些遗物,其中有几篇他写给长安友人的书信,书成于昭瑞二十四年,那是他新婚的第二年,笔墨已经有些模糊。
仍旧可以辨认出,他用极为夸张的篇幅,一笔一划的描摹着齐睠的美貌和气度。
用冰雕玉铸的玉和雪比拟她姿态、雪肤、写她行过花香生,坐处嫣然生媚。
他曾千百遍偷偷看她,从屏风侧、从玉台阶底、隔着窗栏、隔着重重花蔓远山障。
他曾在她留着香味的地方久坐,甚至用手掌描摹她留在地上的足印。
难以想象,一个丈夫会这样卑微的迷恋着他的妻子。
但这封信最终没有寄出去,因它底下另外一封信里藏着的秘密。
朱晏亭正要看时,鸾刀掩了它。
道:“都是些污言秽语,有些事,殿下不知道最好。”
“是我母亲作妇人对不起他吗?”
朱晏亭问。
“不,长公主对朱公很忠诚,她只是不能回报以他爱。”
“为什么?”
“因为长公主不是寻常的妇人。她平叛诛贼,靠累累战功封国,她只是需要一个孩子来继承封国,并不需要一个丈夫。所以随意择了良家子尚公主。昭瑞二十三年,殿下诞生以后,她就再也不需要平阳侯了,再也没有一起坐卧。”
朱晏亭想起了朱恪和兰舒云在章华散布的长公主养面首的谣言,她一直未想通,作为丈夫会会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她此刻却发现了朱恪心中最隐秘的秘密——
原来他却是宁愿母亲像所有女人一样,只是不爱他,甚至生性□□、水性杨花、屡屡背叛他。
但最让他无可忍受的是,在他几乎疯狂爱着她时,她忠诚纯洁,宛若神女,却只居高临下俯瞰他。
自始至终,只用冰冷的权力裹挟他,未曾当他是丈夫,未曾真正尊重过他,甚至未曾当他是和她一样的人。
鸾刀手盖的一页书,只余下一行字,是朱恪那时还算敦厚的笔迹。
一笔一划,像是要深深刻入竹简里。
“痛杀我也。”
她眼睫微微一颤,一滴泪水从面颊滑落,润到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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