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伸手就属于做贼心虚了。花自流只能硬着头皮探出手掌,在指尖接触到玉石的瞬间,他的头顶就似是针扎一样,没忍住嘶了一声:“疼!”痛呼之后,花自流只感觉眼前一黑,似是有一辆高速运行的列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就连身体都不受控制的被风速带着向后倾倒“怎么回事!”“是醒未石显灵了?”“灭世之劫就是他!”众人不禁瞪大双眼,齐齐握住了自己的本命灵器。雁西楼抬手一把捞住了他的身子,不休剑刹那间横在两人之前,紧张的注视着这些人。那边的紫阳观观主却倏地抬了下手,眸色微变。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在注意到众人想要动手的模样,立即道:“大家别紧张,醒未石并未点亮,灭世之劫并不是他。”这话一出口,浮生宗的众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气,萧青玉更是如此,甚至看花自流都顺眼了不少。心道,只要这货不是什么灭世之劫,自己师弟想娶就娶吧!至于雷劫的问题,以后多加管束就是,其余的也就是被外人笑话几句师徒恋罢了。没事,他很坚强,还受得住“什么?”“那他为什么头痛!”“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观主却并未言明,而是把醒未石移动到雁西楼的面前:“孤鸿圣君,该你了。”雁西楼紧张的扶住花自流,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怀里的青年身上,并未搭理对方。紫阳观观主也不尴尬,轻声催促:“孤鸿圣君请放心,令徒并未有事,因为体制原因,他只是暂时昏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体制?雁西楼在这一瞬间似是懂了对方的意思,难道这货看出了花自流陨蝶一族的身份?可是现在又不能挑明了问。至于原因陨蝶一族即便是生命短暂,也不至于一夕之间被灭族。还是那句话,怀璧其罪!陨蝶一族太过神秘强大,尤其是他们抬抬手就能号令所有飞禽鸟兽这一点,猎奇、贪婪、据为己有比比皆是,也就加速了这个族群的凋零落寞。雁西楼沉吟片刻,只能将信将疑的收回视线,依言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的落在了眼前悬浮着的玉石之上。但异变突来,嗡的一声,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玉石骤然光芒大盛。所有人都懵了。就连紫阳观观主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毕竟,他们推演了无数次,想过鬼王,想过魔尊,甚至怀疑了在场大半修士,但都没想到这个劫难竟是孤鸿圣君。可是结局就是这么充满了戏剧性,醒未石偏偏在雁西楼这里发出了预警!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紫阳观的道士们,他们齐齐抬起拂尘,高举过头顶,下一秒一张灵力编织的大网就从天而降落在了雁西楼的身上。萧青玉见此快步上前,焦急道:“观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师弟怎么可能是灭世之劫,你们这醒未石不会出问题了吧?”紫阳观观主却侧身挡住了他的脚步,口吻有些冷冽:“萧宗主,醒未石不会出错,如若萧宗主还是不信,三天后的问天占卜将会说明一切,虽然我也不希望孤鸿圣君是灭世之劫。”醒未石——醒悟未来。这石头看似朴素,却是紫阳观的镇观之宝,早就久负盛名。萧青玉焦急之下质疑醒未石,相当于伸手在戳紫阳观的脊梁骨,很不礼貌。对于这个局面,被灵网罩住的雁西楼也很诧异,可是今天为了替花自流扛雷劫受了内伤的身体根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何能反抗?他在短短须臾之间便权衡好了利弊,冷静望着眼前这些惊疑不定的人。好半晌,他指着地上陷入昏睡的青年,对还欲争辩的萧青玉说道:“师兄,麻烦帮我照看好他,我随观主前往紫阳观验明正身。”雁西楼没有反抗,这顺从的模样令大家都陷入了沉默。网中的人可是修真界唯二的圣君,不说嫉恶如仇,但也从未做过恶事。半年前甚至只身犯险前往魔域替大家讨要丢失的仙器。这般风姿的人,怎么可能是灭世之劫?简直太离谱了。别说这些人狐疑了,就连风逐影这个情敌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醒未石出了差错。紫阳观的道士们来的突兀,走的干脆,留给浮生宗的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此时躺在榻上陷入昏迷的花自流对此一无所知。他仿佛是陷入了梦魇,又似乎脑海中那些被封存的东西正在逐渐苏醒那是‘魔域之主’的一生。母不祥、父染疾,魔域诸君诡谲倾轧在前任左护法意图篡位之时,老魔尊耗费毕生功力把他传送至人界,最后因力竭而亡,死在了王座上。那年,他还不满10岁。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的身上还分文没有。为了活下去,他讨过饭、卖过惨,这样浑浑噩噩折腾了三天,又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贩子给卖进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修真世家——玉家。他就这样由魔尊之子沦为了苟延残喘的杂役。世家多龃龉,以血脉维系的利益虽牢固却充满了丑恶与罪孽,那些被家族逼着上进的少年少女们,脾气怪异且咄咄逼人。他被打被骂,甚至下跪求饶,满身傲骨一一粉碎,为了躲避魔域的诛杀令,他硬是撑着一口气隐于此处近十载。玉家主修媚术,相对来说女子地位更高,夫君全靠招赘,男儿用以联姻。他就在这里结识了玉家最落魄的少爷——玉楼春。说好的一起做小废物呢?玉楼春的母亲是玉家的家主,因为生育他的时候差点血崩,再加上是个男孩,灵根又是四系杂灵根,所以他娘对他尤为不喜。至于他父亲玉楼春也不知道是谁,玉家的女人修的是媚术,从来就不缺男人。那个时候的玉楼春真可怜啊活得甚至不如自己一半好。毕竟折磨一个杂役可没有折辱少爷来的有意思。当时玉楼春小小的一团儿住在柴房,整日遭受辱骂殴打不说,还要承受羞辱,比如被逼着穿裙子,衣不蔽体的裙子然后被兄姐带去宴客厅给朋友们跳艳舞。他们戏弄的法子太多了,说是说不完的。犹记得那天下了蒙蒙细雨,宴客厅传来哭闹声,玉家的孩子们喝了不少酒,似乎是玩的有些过火了。他从敞开的窗户中看到了被吊在房梁上少年,他的脸色涨的青紫,双腿拼命的在半空扑腾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充满了强烈求生欲的一眼给打动了,花自流耗费不少心神捏出半片残花送至屋内,看似无害的红色花瓣轻飘飘的飞向屋内的人,眨眼间就轻易割断了束缚住对方脖颈的绳索。玉楼春噗通摔倒在地,趁屋里人醉的东倒西歪之际,拼命爬了出来,对站在窗外的人伸出了手:“救救我”花自流侧耳倾听屋内逐渐靠近的凌乱脚步声,捏住对方的衣领飞速逃至了荒僻院落。望着眼前男生女相的少年,他终是不忍开了口:“其实想要变强不止修仙一条路”迎着对方空洞迷茫的双眼,花自流突然笑了:“听说过堕魔吗?”十年时间,玉家就被灭了满门,鸡犬不留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还剩下了玉家最小的少爷,以及一名杂役。少爷放火烧了玉家的宅子,从此缠上了杂役。并在两年后,随他一起杀上魔域主殿,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护法,一待就是数年脑海中的影像在此时开始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纹,那些碎片轰然倒塌湮灭,花自流倏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外面天光正好,连绵了几日的风雪不知何时停歇,白云缱绻,艳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