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地有战争,内忧外患;不断地有运动,波橘云诡。
他在蛰伏中。
他情愿是个平淡而安静的老百姓,国不是他的国,君不是他的君,人海茫茫,他蒙天放,不过是个沦落的英雄。冷眼旁观兴衰起跌,人间正道是沧桑。
岁月悠悠,长生不老又为了什么呢?
‐‐他变得深藏不露,沉默寡言。
为了一个缥渺的盟誓?
微雨天。
一辆辆日产旅游车,把游客送到兵马桶博物馆参观去。
涌坑中,蒙天放已是个熟练的工人。穿一件长袖白恤衫,卷起了袖管,架了眼镜,剪了个平头,拿着小小的扫子,把崩塌俑像上的尘土扫开。长久地蹲着,坚毅的嘴唇一直紧抿。
对面是个年岁较大的同志,拿着小扫、小挫,干着同样的工作。他是个考古学家、大学教授,国家分配他来,便义无反顾地来了。
老郑道:
&ldo;顺导很赞赏你,说一经小蒙修补过的头,就神了、活了。以后接头术都交给你了!&rdo;
蒙天放一笑,无言。老郑又欣欧:
&ldo;咦,你也修了十多年吧?我就显老了,眼睛快不行了。&rdo;
不远处有个女同志一看手表:
&ldo;小蒙、老郑,吃饭了!吃好了再修吧,又跑不掉的!&rdo;
‐‐没有人明白他对同袍的感情。
这时,一队日本的旅行团来参观了。队伍中有几个女孩,皮肤绊红,娇小玲球,都是学生模样。正收了雨伞,在馆外拍照,叽叽叭叭的日语:
&ldo;哗!真伟大!&rdo;
&ldo;你看,原来是这样的,快来!&rdo;
说毕,又不大好意思地掩着小嘴娇笑。
&ldo;靖子!靖子!快来啊!&rdo;
她来了。
专心地欣赏着,若有所思,又不知是什么因由。发自内心的欣悦,恋恋不舍。她轻叹:
&ldo;真说不出来,我很喜欢呀!&rdo;
就在这个时候,蒙天放刚拎着他的搪瓷盛皿和一双筷子,到食堂领饭去。这个工人,隔了高墙铁栏,一行行的甬道,一个个的俑像,那么远,但又那么近,咫尺天涯,马上在人丛中,把她认出来!
他如着雷便。她说她会再来,真的被什么牵扯来了。冬儿。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诞生在异国,成了一个日本女孩,但冥冥中,还是魂归故里。
女孩瞥到他,自是认不出来。只羞涩、单纯地一笑。似曾相识。他很越趄‐‐不想她为他再死一次;但,又忍不住……
雄伟壮观、辽阔广大的俑馆内,古今交融的世界,人都很渺小,只是,世上还有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他很越趄‐‐不想她为他再死一次;但,又忍不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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