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绝大部分意外的发生,都是人们始料不及的。
从龙洞村返回派出所大概要二十分钟车程,途中我思考了很多问题,譬如黄大文的双手。他的双手并非我想象中那么粗糙,长满老茧,而是跟一般人的手没什么分别,倘若徒手挖掘坟墓,恐怕还没挖到一半,双手就已经流满鲜了。然而,若他并非山鬼,为何要为他人认罪呢?要知道他的弟弟细文是让山鬼吓疯的,他应该对山鬼恨之入骨才对啊!可是他却为虎作伥,二十年来不间断地利用牙医的身份毒害村民,为山鬼创造年轻的女性尸体。
突然想起三婆跟我说过,细文被山鬼吓疯的时候,大文正在外地实习,那么他又怎么可能是山鬼呢?他不是山鬼,却又愿意山鬼为杀人,甚至愿意为其顶罪,难道……
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山鬼为何会在龙洞伏击我们。因为从我们决定去龙洞至进入龙洞之间只不过是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而山鬼在这段时间内起码做了两件事,一是挖出一个“死人头”挂在龙洞里,二是撬开发电房的门,把两桶合共不下四百公的柴油用手推车推到龙洞入口附近。
挖掘坟墓对山鬼来说,也许费不了多少时间,但搬柴油少说也要半个小时。而我们在进入龙洞前就花了个把小时寻找入口,期间并没有发现附近有其他人,也就是说,山鬼在此之前就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山鬼能如此迅速准备好一切,肯定是在我们决定去龙洞时,他就已经知道。而知道我们要去龙洞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三婆,可她不但年纪老迈,而且还是女性,绝不可能是山鬼。而另一个便是大文的胞弟细文。
之前我一直认为细文是受害者,所以并没有怀疑过他,但现在想来,他虽然自称遇见山鬼,但当时的情况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疯,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是装疯卖傻,因为他就是山鬼,他要掩饰自己的罪行。
“为了弟弟,害死这么多人,甚至锒铛入狱,值得吗?”为了验证我的推测,我故意向大文套取口风。
“弟弟?慕申羽你想说什么?”紫蝶疑惑地看着我。
“吃吃吃……”大文忽然莫名其妙地怪笑,“你的确跟这些饭桶很不一样,怪不得阿细要想方设法把你弄死。”
“你弟弟不是疯了吗?他为什么要把慕申弄死?”紫蝶更显疑惑。
“冲元县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饭桶,所以阿细这二十年来才能肆无忌惮,吃吃吃……”他的笑声诡异莫名,令人心悸。
但是,紫蝶显然被他惹恼了,脸色稍红,怒道:“你说谁是饭桶?”看样子似乎想暴打他一顿。
我连忙喝止紫蝶,对他冷声道:“一切都将会成为过去,你们两兄弟很快就会下地狱。”
他脸上依旧露出诡异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是吗?可我却不这么想,我们虽然不能继续在龙洞村待下去,但不至于会下地狱,因为你们将会代替我们下地狱……”说罢,他突然从袖管里取出一把牙医钩子,似乎想戳我的眼睛。我连忙抓住他的手,可是我的右手不灵活,只能以单手与他纠缠。
紫蝶惊叫一声,正想拔枪。赵学也回头问发生什么事?就在车厢里乱成一团的时间,一拳头大的石头迎面砸在挡风玻璃上,把玻璃砸碎了。赵学紧急刹车,我们都因为惯性而东歪西倒,我的脑袋更撞在前排椅背上,头晕目眩。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即便是赵学的惨叫……第十三章兄弟情谊在押送疑犯黄大文到派出所的程中,他突然发难,取出藏在袖管里的牙医钩子想戳我眼睛。而就在此时,一块迎面而来的石头把警车的挡风玻璃砸碎,赵学于慌乱中紧急刹车。
因为物理惯性,我和紫蝶及黄大文皆东歪西倒,我的头更撞到椅背上,弄得头晕目眩。正想爬起来问赵学发生了什么事时,就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赵学旁边的车窗破了,一只黑乎乎的大手通过车窗上的缺口伸进来,掐住他的脖子。他想拔出警枪,但对方没给他机会,掐住脖子的大手往回一缩,他的脸就砸在车窗上,鲜血随即把车窗染红,撕心裂肺的惨叫于车厢内回荡。
黄大文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不过刚才的刹车使他把牙医钩子弄掉了,所以他干脆用拷住双手的手铐做武器,双手抱住紫蝶的后脖,用手铐的铁链勒住她的脖子。紫蝶想拔出警枪还击,但却被他用膝盖压住。
我虽然仍感头晕目眩,但总不能见死不救,连忙爬起想把大文拉过来。可是就在此时,背后传来砸破玻璃的声音,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拉住我的衣服,狠狠地往回一扯,使我的背部砸在车窗上。我感到有不少玻璃碎片陷进皮肉,剧痛难忍,但眼见紫蝶的脸色已开始泛紫,恐怕熬不了多久。本想忍痛再次扑向大文,可是被背后的大手死死地拉住,右手又不灵活,以单手之力难以把他拉开。
情急之下,想起小相教我的绝招,立刻以左手中食二指并如剑,气聚丹田,运气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于剑,然后狠狠地戳向那稍微抬起的臀部,直插肛门!小相这招“仙人指路”还真不是盖的,大文痛得整个人弹起来,双手也脱离了紫蝶的脖子。
紫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立刻把大文推开,并拔出警枪。大文回过神来,又想扑向紫蝶,我连忙拉住他的皮带。“砰”洪亮的枪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眼前尽是妖艳的鲜红,火药燃烧后的硫磺气味与鲜血的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味道。
背后的拉扯力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对车身狂暴拍打带来的振动,以及撕心裂肺的哀嚎:“阿大、阿大……”
从紫蝶那边的车门钻出弥漫着鲜血腥味的车厢,发现细文就在警车的另一端不断拍打车身,仰天哀嚎。在他的眼神中,我没看到平日的呆滞,也没看见山鬼的残暴,只有欲绝般的悲伤……
大文死了,他的脑袋开了花,当场死亡。赵学还活着,不过看样子他治愈后,脸上应该会多几条个性十分的疤痕。细文,也就是传说中的山鬼,在花所长带人来支援之前,他都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走,只是看着哥哥的尸体嚎哭。然而,当我们要把他带回派出所时,他却抱住大文的尸体不放。因为他力大无穷,我们都没他办法,无奈之后只好将他与大文的尸体一同带回派出所。
在派出所的审讯室,他向我们讲述了整件事的前因结果,为我们揭开困扰龙洞村,甚至整个冲元县长达二十年的山鬼的神秘面纱——
我跟秀兰一起长大,从小就很喜欢她,不过我和阿大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仔,家里穷得叮当响,而且为了让阿大上大学,我们还欠了一屁股债,所以我一直都不敢跟她说我喜欢她。我不是怕她会拒绝我,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只是怕她跟我一起会受苦。
后来,她跟建军结婚了,喝完她的喜酒后,我回家哭了一场,不过我还是衷心祝福他们。可是,建军那混蛋并不懂得珍惜她,结婚后两人就经常吵架。每当我看见她很伤心地哭,心里就特别难受,可又爱莫能助。
他们结婚后三个月左右,有一天吵得特别凶,过后秀兰一时看不开,竟然喝农药自杀了。当大伙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整瓶农药喝光。那时村里没有医院,大伙只能给她灌糖水,最后当然是救不了。她死后我很伤心,是我害了她,如果我一早向她表白,她一定会嫁给我。虽然跟我一起会吃苦,但至少我会对她很好。
秀兰下葬后第二晚,轮到我和全叔到松树林守夜,但全嫂快要生孩子,他想回去照顾全嫂。阿大上学的学费,他也有份借给我们,所以他要回去,我也不敢说什么。他走后,我一个人在木屋里辗转难眠,心里老是想着秀兰的事,她的坟墓就在距离木屋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我觉得她在坟墓里呼唤我,有很多话要跟我说,而我心中又何尝不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呢!
我下了床,走出木屋,走到秀兰的坟前,向她倾斜埋藏在心底的千言万语。
忽然,我觉得秀兰在叫我的名字,她说很想见我,很想让我抱她,而我也很想再见她一面。于是,我就用手挖开坟墓上的泥土,平时我也经常直接用手在田挖番薯,所以也没花太多时间就看见棺材了。棺材是看见了,可棺盖却钉得很紧,我没工具掀不开。不过棺材是用很薄的材板做的,掀不开我就干脆把棺盖砸穿,把秀兰抱出来。
再次看见秀兰,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我抱着她向诉说心中的爱意,她虽然没有回答我,但我知道她能听见我所说的一切,而且也很爱我。我情不自禁地亲她,急不及待撕破她的衣服……
疯狂过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大伙知道后肯定会把我活活打死,而且还会连累阿大,使他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我当时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焦急得要命。忽然,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山鬼”这两个字,只要把罪名赖到鬼怪的头上不就行了吗?
于是,我就立刻跑回村里,逐家逐户拍门,把所有人都吵醒。大伙以为有人偷松香,就上山抓贼,结果当然是没抓到贼人,但却发现秀兰被jian尸了。于是大伙就回来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做的?
我当时什么也不说,只说山鬼要抓我,大伙问什么我也是这句话。大伙以为我疯了,商量着要不要叫阿大回来。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叫阿大回来,因为阿大还没实习完就回来,很可能毕不了业,而我又疯了,要还钱给他们可就难了。果然,他们没敢马上就告诉阿大,而是打算等他实习完才告诉他。
我本来打算先装一段时间疯子,等阿大回来后再跟他商量一下,看以后该怎么办。可是还没等到他回来,我的身体就出现了变化。自从那一晚之后没多久,我就经常觉得全身疼痛,尤其是那话儿特别不舒服,而且脑海里经常想起那晚的情况,还常常梦见当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