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杀勿论!
这一句狠话配合着周曼云俏面上带着的狠厉之色,立时让蕴华居上下所有人等都心中一凛。待看到跟在曼云身后的一个护卫大声地抱拳应诺,如风一样向着耕心堂的方向跑去,更让一院之人都知道曼云刚才的所言非虚了。
周家自从当年周老太爷重新严厉整饬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对家中的仆役施加过刑罚。周显强调周家子孙重在慎独修身,对下宽仁,而独居的高氏更是吃着长斋的心善之人,遇事论理讲情,别说伤过他人半点半分,就连身边伺候的人也很少斥责。
但这世上总有些人,习惯把别人的善良解读成了毫无底线的懦弱。只要看着时机合适,他们就会象雨后长在朽木上的毒菌一样冒出头来,一不留神,要了人命。
“二哥!”,周曼云在周忱面前半跪下身子,沉声劝道:“周家逢事更经不内耗!二伯娘现在正伤心着,你在这儿跪着无益,只能让那些自以为得计的牛鬼蛇神更加猖狂。若真有心证明,何不自去把那些传话的小人揪出来?”
嫡庶的分别从出生那刻永远在。何况当年周忱的亲娘是险险要让周柏宠妾灭妻的那一个,这时对他的诬陷摞了出来,也正好能误导了追查的方向。
谢氏的房门半开,一道青色的消瘦身影自掩在了帘后。高氏的声音哽涩地隔帘传了出来,道:“忱儿,听你六妹妹的。且自去吧!”
“母亲!多谢母亲!”,周忱的头磕在了院子的青砖之上。砰砰作响。待起了身,通红着眼眶的少年狠咬着牙大步地向外冲了出去。
曼娴与曼静也慌忙地站起身。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孙姨娘,低声劝着她离开。
瞥了一眼,还在院中磨着的母女三人,周曼云不禁地长声一叹。早年享够了齐人之福的男人,到最后,多半就是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妻妾儿女,让他们不得安生。
只是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周曼云看了看高氏房门已停了摆动的门帘,一折身冲向了西厢房的一间。
一股火辣辣的风从霎时洞开的门扇飚了进来。直冲向了正靠在床头两眼直愣发呆的年轻女子。没等她回神反应过来,一个劈头盖脸的耳光啪地一下就直接抽上她姣好的面容,五道指痕立时即现。
“六……六姑娘!”,银霞不可思议地捂着火烫的脸颊,嘴里语音含混。曼云含怒带愤打过来的巴掌太过突然也太过使力,让她直觉得后槽牙都一阵儿发痛。
“初五那天,余婆子可是托你带信给高维?”
曼云示意着小满等人将银霞架着,直接就开口相问。从高维那儿听到薛家仆偶遇余婆子的说法,她不信。绑驾周慎的手法干净利索,象这样绑人的,在前面做准备时怎么可能只靠着巧合。
银霞的脸刷地一下现出灰败之色。在高维与周慎被绑之后,她就忐忑着是不是那封送出的信惹出了祸事。而脸上炙着的指痕提醒着。确实是当时被余妈妈鼓动出的莽撞行为,捅了篓子,还是天大的。
“那老货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干娘……余妈妈说。说是她在府外遇到了薛家人,然后受了请托就带了信进来……”。银霞眼泪扑籁着哽咽相答。
啪!又一记耳光扇过去。“说实话!”
“六姑娘,实是如此!”
周曼云收住了也隐隐有些发疼的手。打量了下哭成泪人的银霞,稍停了会儿,轻勾起了嘴角,道:“那她又许了什么好处?”。眼前的这个女人估计也不过是个被用了就丢的卒子,对于内情并不会了解太多。
好处?银霞目光呆滞地定在了曼云的脸上,多年前留在小腹的那记刀口突然地又开始隐隐作痛。盛怒打人的周曼云,她并不算太怕,但曼云拿着匕首捅向她时,也是如此的平静而又认真。
一只手指划过了银霞的脸颊,指甲尖点在了她脖颈之上。银霞的身体止不住地打颤,在惊恐之中,她清晰地听到曼云的恐吓,“实话实话,否则我让人摔了周曼洁。”
曼云字字咬得清晰,眼眸之中象是燃着红莲业火,象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正急不可耐地要迸发而出。
银霞的瞳孔一下敛紧,奋力地向前一挣,大声哭嚎而出。
“是太夫人,余妈妈说有谢家人私下来了霍城,已有法子让太夫人重回家来。那时余婆子只说我按吩咐递信就好,我真不晓得,真不晓得后来少爷和表少爷会被绑了!”
谢家来人了?周曼云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如果在听到高维提到余婆子时,她凭着直觉对还困在泽亭的祖母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那点怀疑已扩大到了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