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允:“你喝我茶就算了,还戏弄我学生?”
“哪有。”
见导师回来了,樊朴意欲跳下凳子,视线里适时出现一双手,“你看,我对你学生多好。”
樊朴想打掉他的手,反被牢牢抓住,稳稳托好,平安着地。
像被安顿好的行李。
也不等樊朴说话,江袭明紧接着就拉着于德允走了。
樊朴:“诶于老师……”
于德允不满:“我跟我学生还有事儿呢!”
“你先跟我去吃饭,我饿了。你那个学生,挺好使唤的。”
“我学生能给人白使唤?你得付钱。”
“付,付。没说不付。”
被评以挺好使唤的樊朴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后来还要被这个男人使唤来使唤去。
但他也确实付了钱。
两年后。
四月的北京,疾劲的春风挟持着软绵绵的柳絮肆意地吹,一团团柔白粘到人发梢上,衣襟上,绽出朵朵纯美的花。
樊朴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眼不那么清朗的天空,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命运宛如粉雾覆盖下的城市那样暗淡无光。
思及此,连手中的简历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虽不过薄薄一张纸。樊朴很努力在找工作。
一纸文凭是个指南针,没有一份踏实的工作为舟,如何渡得过去。何况她底子薄得还不如简历那张纸。
在名校如云的北京城里,樊朴所在的这所普普通通的211实在算不得能上得了台面的,学校能提供的资源也不多。毕业季当前,几场招聘会,来的也都是些不太入流的小公司。
对此樊朴看得很开,自己资质平平,所以进了这所平平的大学,随后进一所平平的公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从不幻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她懂。
今天这个面试,是老于头儿给她引荐的头部券商工作机会,她格外珍惜。
“这份工作可能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但什么因结什么果,你去试试吧。”
有因才有果,她懂。
如同当初那句“我们分手吧”是从她口中说出,而非韩启鸣口中,令包括韩启鸣在内的、所有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目瞪口呆一样,她的想法、做法总是与大多数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还记得听到这句话时韩启鸣脸上的表情不可不称之为精彩——先是错愕不已,随后是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般,只在这口气吐尽时空气中有那么点伤感的味道,但转瞬便被洋洋的喜气蒸发。
她闻到了自己一片真心蒸发掉的味道。
古代行军打仗讲究师出有名,这名常常无中生有。如今她亲自挥刀斩断两人一份情,多少觉得也该发乎情止于礼,虽然这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但是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因为今天天气不好。”她补了句。
在韩启鸣抬头看那蓝天一碧如洗,白云飘逸灵动时,她便甩开步子走了。
一团绵柔拂过她的眼,她快速眨了眨,浓长的睫毛加班后显得有点疲惫。她握紧了手中一张纸,想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具体岗位虽然还并没有完全清楚,但老头儿很明确地告诉她,这是个后台岗——她深知她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她做业务,她的性格不足以支撑她做销售,她这辈子是与前台无缘的了,只有老实本分的中后台岗才是她的归宿。
老于头儿懂她,她也相信老于头儿不会坑她,毕竟三年研究生生涯,除了兼职时间她都在给于老于头儿无偿打工,帮他完成学术任务。
倒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从没见过祖父与外祖父,她对老头儿这类人群有种难以抑制的想亲近和想关怀的冲动。老头儿多可爱啊,多慈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