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尊心中冷笑了一下,继续往山上走。这座山是这里的中心,上山看看就知道了。反正这天上地下,仙魔两界,他自信还没有能困住他的地方。
来到山顶,山头上有一个巨大的树桩,那树桩从根部被锯断了,只有一丈来高,但是面积极大,几乎覆盖了整座山头,从山下根本看不出来,只以为是光秃秃的山顶呢。
冥尊饶有兴趣地观察那树桩,发现断面上的年轮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粗粗以神识一数,至少也有一两百万年,竟是棵比他还年长的大树。也不知道它活著的时候该是如何地高大入云,直入苍天。莫非是棵人间的建木?不过建木虽然在人间被视为沟通天庭的桥梁,但在仙界和魔界却也不算什麽,看著这个不太像啊。
冥尊围著残留的大树桩转了一圈,忽然发觉那一圈圈的年轮仿佛是个阵法,隐隐有灵光在里面闪烁。而且这树桩残留的灵气让他莫名地有种亲近之感。他隐隐感觉自己被传送阵送到这里可能是有缘故的。
他想了一想,突然抬脚迈上了树桩,走到那树心处盘膝坐了下来。
他胆子极大,既然被送到这里,总要研究出个缘故,因而便坐到了树桩中心处,然后缓缓散发出灵力。灵力沁入树桩那一圈圈仿佛阵法一样的年轮中,竟带动著那无数年轮慢慢流转起来。
冥尊逐渐被一层淡黄色的灵光笼罩,神识下沈,进入了那树桩残留的意识中。
原来这棵树桩,便是这个世界最初诞生时的那棵玄天灵树。冥尊便是由另一个世界的玄天灵树的果实而来,若不是当年重光神帝和魔皇被那株开花的灵树气息所染而欢爱起来,那枚果实落下时正落入魔皇腹中,就没有现在的冥尊了。因此冥尊虽然身具神魔二帝的血脉,但真正的由来却是天地初创间那一枚集天地精华於一果的玄天果实。
此时他身坐此界的玄天灵树残桩中,仿佛又回来了母亲……哦不,是父亲孕育他的腹中,暖洋洋如漂浮於温海。
冥尊觉得十分舒服,而且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在黑暗的玄天灵树中睁开眼,慢慢前行。虽然四周暗黑不见五指,但他却没有一点不安,好似回到了熟悉的家中一般,跟著直觉前进。
不一会儿,前方忽然出现一团淡淡地金光。冥尊走近,好奇地伸出手去,手指刚刚触上那抹光芒,忽然四周就发生了变化。
一枚果实从高耸入天的大树上落下,化成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个身影初时蜷缩在四周相连的天地间,犹如在蛋壳中孵化的幼胎,然后突然有一天,他睁开了双眼,将玄天灵树的树干化成一把巨斧,劈开了天地。随著天越来越高,地越来越远,那巨人也缓缓倒下,身躯化成山河,巨斧化为神器。然后地面上开始出现了各种神族,蛮荒大地开始有了鲜活的颜色。
冥尊看著眼前一幕一幕,知道这是这棵世界之初的灵树的记忆,这些都是发生在这个世界中的历史‐‐盘古开天地。
原来盘古的由来和他差不多啊。
冥尊饶有趣味地看著。眼见沧海桑田,人类取代了神族慢慢改造著世界,历史兴衰、朝代更替,无限的智慧让人类制造出高楼大厦和可以飞天遁地的机器,灵力越来越淡薄,修仙之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不仅是神族,连人类也抛弃了这片土地。他们坐著巨大的犹如城市般的舰艇离开了这里,大地再次变得荒芜,废墟残留,只有这棵玄天灵树的残根和树桩仍然守候在这里。
重光神帝是掌管时间和空间的无上神帝,冥尊继承了他的血脉,也有一定操控时空的能力。这棵玄天灵树从一出生起就根植在此,透过时间的长河,早已看到自己与这世界同生共死的命运。
冥尊曾见过无数种族的兴衰更替,对此早已无感。但他毕竟与玄天灵树有著莫名的联系,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自语道:&ldo;你若是留下一枚种子,我倒可将你再移植到另一个世界去。只是如今只剩下这根,生死无法离弃这片土地,只得由你去了。&rdo;
他话语刚落,只见周围景色再变,是天地开辟之初这棵玄天灵树仍然枝繁叶茂之时。在大树的中心处隐隐有紫光闪烁。冥尊凝神细看,见它树中心的枝桠上竟然再度结出了一颗浅浅的果实,且那果实一分为二,竟是一株双生果。果实晶莹紫透,小巧玲珑,深藏在树心的枝桠间,不易察觉。
冥尊心思一动,伸出手去,就要摘下那双株果。谁知就在这刹那,另一只手缓缓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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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美得无法形容。五指纤长,白皙如玉,指尖轻盈,骨骼清奇。
它缓缓地出现在冥尊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副如歌画卷,那般轻柔地,不可抗拒地,从容地在冥尊之前,将那双株果摘了下来。
冥尊知道这是玄天灵树残留下的记忆。那只手已经在他之前数万年,便将果实摘走了。可是他仍然觉得不甘心,他明明只差一步便可穿越时空将其摘下,却是被人抢先了一步。
冥尊沿著那只手望向它的主人,却只看见一个离去的背影。那人黑发如瀑,披散在紫色的神袍外,随著他的步伐而缓缓摇摆。
冥尊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血脉相连的悸动,与玄天灵树带给他的亲近感不同,这是一种血缘上的牵绊,让他本能地知道这个正在离去的身影就是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亲人。
&ldo;父亲!&rdo;冥尊对著那背影大喊,急切地想追过去,但时间长河突然变成了汹涌逆流的洪水,将他阻拦在那个时间之外,无法追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