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顾念彬又有些发烧,哼哼了两声,杜小仙记挂着护士的话,一直没敢睡得太熟,听到男人哼哼,赶紧摸他的额头,果然又是烫的。她悄悄有的翻身起来,到卫生间里拧了湿毛巾搭在男人额头上,这时节的水冷得象冰一样,顾念彬被这冰冷刺激得眉头一皱,半睁了眼。
杜小仙开了壁灯,小小的桔黄的光照在身后,好象给她镀了一层虚虚的金边,连头发都带了金黄,顾念彬记得她刚来的时侯,头发又细又黄,好象营养不良的样子,后来头发倒慢慢变得乌黑了,人也比刚来的时侯圆润了许多,他一点一点看着她的变化,可是现在她竟然要离开他!
杜小仙逆着光,大眼睛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却满是焦虑之色,见他睁了眼,忙问:“是不是很难受,我弄点温开水给你喝好不好?”
顾念彬却又把眼睛闭上了,皱着眉头又哼哼起来,一副极难受的样子,杜小仙急得六神无主,不停的摸他的脖子和脸,试图用自已冰冷的手替他降温:“这样不行,还是去医院吧,咱们去医院啊?”
顾念彬不哼哼了,象是无意识的喊她:“仙儿,仙儿……”
“我在,我在呢,”杜小仙迭声应着,握着他的手:“别怕,我在这里。”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啊……”顾念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小仙,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
“不离开,不离开,”杜小仙这时侯只愿顺着他的意。“我不离开你,不离开你的。”
“你发誓。”顾念彬又喃喃的说了一句。
“我发誓!”杜小仙举起了右手。
顾念彬一下就睁开眼睛来:“你说话可要算数,发过誓的!”
杜小仙愣了一下,看顾念彬的眼神很清明,半点没有刚才昏迷的样子。这才知道他是装的,从来不对男人生气的她,这下真气到了,抓着顾念彬一顿乱捶,“哥哥你欺负人,我都吓死了,你欺负人!”
她不会骂人,永远只会说这一句:你欺负人!
顾念彬哎哟哎哟的叫着,把她两只手抓住,“你才欺负人,我还发着烧,你就打我!”
杜小仙又狠狠的捶了他一拳:“发什么烧,你装的!”
顾念彬说:“你摸啊,这么烫哪是装的?我又不会自动发热。”
杜小仙再仔细一摸,果然还是烫的,她没好气的又想打他:“生个病都不安份。”
顾念彬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侯,依稀仿佛听到过刚才类似的对话,他当时烧得神志不清,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做梦,后来也不敢问杜小仙,怕她不承认。可总有那么点模样的印象在心里挥之不去,他刚才睁开眼的时侯是清醒的,却突然想起那档子事,一时计从心来,便演了这一出。
“反正你是答应了,别想赖。”顾念彬握紧她的手不松:“做人要讲信用,你自已说的。答应了就要做到。”
顾念彬用杜小仙的至理名言来堵她的话,小姑娘果然就哑口无言了。气呼呼的瞟了他一眼:“你耍赖,就会欺负人。”
“仙儿,”顾念彬把她拉下来搂在怀里,轻言温语的说:“没有你,我真的不行,跟我回去吧,我保证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我发誓!”说着顾念彬把右手举在耳边:“如果再有第二次,就罚我孤独终身,永受寂寞之苦!”
这样的誓言杜小仙还是第一次听到。可是一细想,赶紧就捂男人的嘴:“别发这样的誓啊,我不要你终身孤独。”
“有你在,我当然不会孤独,”顾念彬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相信我,仙儿,这一次是我的失误,连累了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别离开我。”
杜小仙睁大了眼睛:“怎么是你连累了我?明明就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啊!”
这件事情的真相,顾念彬本来不想说,因为不想让她知道那样丑陋的人性。但出了这事后,他又觉得邵柏青的话是对的,对她保护得太好,反而有弊无利。
她太善良,太单纯,以为人家对她笑便是对她好,却看不到那暗藏的祸心。不如让她知道真相,让她学着明辩真假,毕竟这个世界要防备的东西太多,她有了警惕心,能够自已分辩真善恶才好。
顾念彬便把自已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她,杜小仙听了,默不作声,好半天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顾念彬等着听她的反应,见只是如此,便问:“你怎么不说话?”
杜小仙懒懒的窝在他怀里,又过了一会子,才轻声说:“夏小姐很可怜。”
顾念彬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不禁奇怪:“她对你设了那样的圈套,你不恨她?”
“她的心坏了,”杜小仙说:“如果一个人的心坏了,她一定是痛苦的,我恨不恨她,她都是痛苦的,我只觉得她可怜。”
顾念彬万万没想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竟也呆了一呆,她的意思,他倒是明白的,夏晓婉因为总想着这样那样的阴谋,心里会累,会不快活,算计别人的同时,她心里其实亦是痛苦的。
两人静静的依偎着,杜小仙不时去探顾念彬的额,又问他好些了没。顾念彬说好些了。杜小仙却突然说:“其实我还是恨她的,害我也就算了,怎么把你也牵扯进来,得不到就想毁掉,这人太坏了。”
顾念彬却因了她这前半句有些生气,说:“她毁你清白,怎么就算了?这算小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