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南诏多密林,到处是蛇虫鼠蚁,她知晓此蛛长得可怕,却不致命。
忍了几刻钟,队伍才停下。隔着片红柳,五十米外便是吡罗部的营地。周围都是巡逻的哨兵,篝火热烈地燃烧着。崔承嗣让李澍率十几人过去,和他们谈判。
剩下的人,在原地隐蔽不动。
他正要部署斩首(1)事宜,却发现明姝迟迟不下马。
明姝是不高,腿抻直才能勉强够到马镫。绣鞋飞了之后,更难踩准位置。
月色下,那只雪白小巧的玉足探出纤薄裙摆,足尖在马镫周围点来点去,却踩不到实物。直到触碰到一片粗糙的茧子。
明姝讶然低头,崔承嗣用掌心托住了她的脚。
他的手也极大,能将她的脚完全包裹。掌心往上移动,抓住她肿起的腿,另一手扣着她的腰,便将她整个儿置下。
“鞋去哪了?”崔承嗣冷道。
他并没有赶路,她却能把鞋子弄丢,够胆小的。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方才抓的是条腿,而不是斧柄。肿起的肉连着筋骨,疼得明姝眸泛秋水。
明姝媚眼扫向他,好个崔承嗣,若非你身份尊贵,我一刀削了你狗头。
面上却楚楚可怜:“夫君,我的腿被虫子咬了,实在太害怕,踢飞了它,这才把鞋子弄丢了。你瞧瞧,我的腿肿得厉害。”
她扶着马鞍,怯生生地撩起裙摆,露出光裸匀直的小腿。上面肿胀的五指印触目惊心。
崔承嗣看着她的小腿,喉结发涩。
马儿似乎不满明姝的举动,往前行了几步。明姝站不稳,身段似风摆柳扑向他。
崔承嗣横臂挡着她,将她扶正:“什么时候被咬了?为什么不说?”
她眼睫上还挂着两滴泪珠儿,怯柔道:“半路。我怕耽误你们的行动。”
难怪。她不发一语,是为了不影响他行军?
崔承嗣眼底幽沉,突然拔出蹀躞带别的匕首。明姝下意识后退,他却喝道:“坐下!”
地上都是粗沙砾,明姝没有动,他便把将她摁坐在地,单膝跪在她面前。不等明姝反应,匕首刺进她伤口。
明姝不免抠住他肩膀,低婉道:“夫君,好疼……”
她知道他在给她放毒血,只是动作过分粗鲁。崔承嗣瞥了眼她无处安放的手,没有任何安慰,却稍稍放轻力道。很快,他摸出瓶创伤药,囫囵往伤处洒了洒,便放下裙摆。他撕裂的衣缕适时飘到明姝面前,头顶传来克制的嗓音。
“用它包扎。”
仓促得不像在疗伤,甚至没有碰明姝。
只有锋刃刺破皮肉,痛感犹存。
明姝在心底咒了遍,朱唇慢启,又轻柔莞尔:“谢谢夫君替我疗伤,我感觉好多了。”
崔承嗣不语。
他向来冷静,此刻脑子却有瞬时的空白。
夜风吹送海子的潮气,仿佛在他的心底滋长什么。
“嗣哥哥。”揉了半天额头,才将将缓过明姝一鞋之伤的岑雪衣突然跑来。她已躲在暗处细瞧了阵,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让明姝惹人怜爱了。
她假意插入二人之间:“殿下受伤了?”
受伤了,就乖乖呆在原地,让她和崔承嗣入营救质。
明姝隐约看到她鼻骨上有道红印,知晓是自己甩飞的鞋留下的,温笑道:“不碍事,太尉大人已帮我处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