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不是说不捏脸了吗?”荀肆叫屈。
云澹见她好像真疼了,忙松了手又去揉她脸,这玩意儿没法弄,不能打不能骂,惹你生气了你还得哄着,暗自叹了口气方说道:“荀肆,你比朕小那么几岁,许多事兴许你不懂,也兴许你懂,但你装傻。男女之事,勉强不得。朕心在你这儿呢,你若是稀罕,就与朕站到一处。若是觉得不稀罕,也别推人走,懂吗?”
哦。这回荀肆懂了。自己要他去贤妃那,他生气了。但荀肆旁的又不懂了,歪着脑袋问他:“那臣妾有不懂的,这会儿能不能问皇上?”
“尽管问。”
“臣妾是不是皇后?”
“是。”
“皇后是不是不该邀宠?是不是该劝着皇上雨露均沾?这样后宫才能太平。”荀肆目光灼灼,看着懂事极了,其实心里不情愿极了。她这人就是这样儿,她不把一个人放心上之时,那人随便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都与她无关。然而她放一个人在心上了,便奢求一些圆满,那圆满是什么呢?是那人心中只有她,再也放不下旁人了。荀肆知晓这不可能,他是皇上,世间绝色都在他身边,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眼下,她想要圆满。今日她是懂事的皇后,要云澹去幸贤妃,但她躺在床上,听到云澹说夜里歇在贤妃那之时,心中疼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她便知晓,她做不了开明的皇后了。
“你邀宠了?”云澹笑出声:“没见过哪个邀宠的早早关了灯,连饭都不给朕备着。朕到这会儿还空着肚子呢!”拉着荀肆到一旁坐下:“雨露均沾这事儿不是你能劝的,朕这么个大活人,心中想什么要什么盼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劝不住。后宫是不是太平,跟你关联也不大。”睥睨荀肆一眼:“就你?朕也不盼着你能做个好皇后,你从前什么样儿往后什么样儿吧。你少裹乱,后宫就太平了。”
“哦。那…”
“那什么那!”云澹用力打她屁股:“饿死夫君于你有什么好处!”
“哦哦。”呆头鹅一样。
这人怎么这样?机灵的时候机灵的不成样子,傻的时候也傻的不成样子。云澹叹口气将她抱到腿上,而今力气是真足,抱她一点儿不费劲:“你只管记得,我是夫,你是妻,咱们过日子要过到一处去。旁的事情交给我,你也不必担忧谁人给你骂名,所有的骂名,我来扛。”
云澹这番话说的晦暗不明,荀肆听的云里雾里。不管了,她心中欢喜,捧着云澹的脸猛亲了好几口:“真是肆姑娘的小心肝儿!”没大没小起来。
云澹大笑出声,拉她出门:“出门寻些吃食,再饿夜里就不能与你研磨兵法了。”
…又说荤话!
云澹拉着荀肆上了婺源古街。
这会儿人烟少了,只余一个卖面的小摊位,孤零零支着一盏油灯。他回身去点荀肆额头:“瞧见没,就因为你,这会儿什么吃食都没有了!”
“要么臣妾上山给您打只鸡?”
“乌漆麻黑的能打到鸡?胡扯。”云澹拉着她坐下,二人匆匆用了一碗面,便在这古街上消食。荀肆又想起云澹说的那些教人听不懂的话,歪着头问他:“天下人为何要骂您?骂您什么?”
“兴许会骂朕娶了一个悍妇。”云澹捏她鼻尖:“话说回来,往后别替朕安排去哪儿安置了好么?”
“好。”荀肆搂紧他胳膊,将头靠在他肩膀。云澹难得见她乖巧,捏起她下巴:“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荀肆眼睛一眨又一眨:“哈?”
“你那小脑袋瓜最好消停些,不许胡来,知道吗?”
“嗯嗯!臣妾乖乖的。”
===
云澹第二日早起在宅子里遛早,遇上了贤妃。她请完安后立在云澹身旁,偷觑云澹神色,发觉皇上是变了。从前一直清冷之人,这会儿面色挂上了和煦。加之昨日等到二更天他还未来,心下便了然了。
从前皇上在后宫讲求公允,而今这位公允不起来了。贤妃感慨万分,此生竟是能见到万岁爷不公允,这倒是有趣了。
“朕本想问你些事,择日不如撞日吧?”云澹坐到石凳儿上,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儿:“你也坐,别拘着。”
“谢皇上。”贤妃搭了个凳子边儿,坐的笔挺。想来也怪,与皇上相识十载,二人却一直远着。他寡言,却温和,每每来了寥寥几句便安置了。
“朕记得,你是与思乔一起进宫的,算来也有许多年了。”云澹仔细回想了一番,竟有些记不得当年的事了。这些年自己也浑噩,在后宫并未费什么心,从前是思乔在,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后来荀肆来了,后宫乱了套了,他亦懒得管:“朕有一事想与你商议。”他用的是“商议”,贤妃注意到了,在心中叹道:多好的人啊!
“臣妾刚好也有一事相求。请皇上准许臣妾先说吧?”贤妃微微笑道,她不傻的,昨日三人一起,皇上一眼又一眼的看皇后,那眼底藏着笑意,从未有过的。皇上心里有人了,有的是皇后,贤妃懂的。
“好。你先说,若朕能帮,朕一定帮。”
“臣妾这次出宫回扬州,那一路山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臣妾在宫中什么都有,皇上待臣妾也好,但臣妾出宫这些日子,又见到当年行过的桥、见过的人、听过的调子,竟想饮寻常水看寻常月走寻常路,臣妾是不是不识好歹啦?皇宫那么好,臣妾竟有了这样千不该万不该的念头。”贤妃微微红了眼:“臣妾恳请皇上成全臣妾带修玉去扬州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