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眠欢早就知道宋溺言坐在自己后面。
废话,他那180+的身高,怎么可能藏得住。打他迈进车厢起,许眠欢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当他在她后面的座位坐下时,许眠欢顿时僵住半边身子,于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她掏出耳机来。
她一路上愣是没敢回头看一眼,她掩耳盗铃般地催眠自己无视身后那道黏稠的视线,一边在心底暗自盘算下车以后如何才能甩掉他。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声的咳嗽。
许眠欢怔了片刻,随后听见有中年女声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说:“小伙子,你这怕不是要晕车啰。”
哦,她回家的山路太颠簸,养尊处优的少爷受不了,这是要晕车的节奏。
宋溺言捂着唇,咳嗽声是一声赛一声的剧烈,最先关切他的阿姨明显更急起来,许眠欢敏锐地发觉到她的声音在越来越近:
“哎呀,小伙子再坚持一下,我去找司机要个袋子,”中年妇女焦急的声音停顿片刻,随后许眠欢听见她迟疑地问,“小伙子,你的手……”
宋溺言缩缩手指,身体往里侧侧,挡住鲜血淋漓的左手后,抬起眼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痕。
中年妇女没再疑心,她扶着把手,径直往司机的方向跌跌撞撞,许眠欢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她望着窗外,眼神飘忽。
偏偏就在这时,大巴车驶入隧道,窗外骤然暗下来,而透明的窗户顿时成了一面镜子,猝不及防地,宋溺言的身形通过窗户折进许眠欢的瞳孔里。
她浑身一抖,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苍白的脸色,许眠欢从未见过他这幅情态,她见过他高高在上的傲气模样,她见过他疏离漠然的清冷模样,她也见过他被情欲缠绕的色情模样,可这却是她在他好看的眉眼里窥见几扯脆弱,宛若枯萎的破碎月光,勾得暮色也难眠。
许眠欢心下一动,匆匆忙忙敛下视线,却猛地注意到他刻意收起的左手,藏不住的猩红正从指缝颗颗爬出来,殷色湿了白皙的指,溺成一种血猩又端庄的色气。
她逃也似地挪开目光,所幸就在这时,中年妇女捏着塑料袋折回来,许眠欢耳机里的歌仿佛失声,否则她怎会清清楚楚听见宋溺言哑着声道谢的字句?
为了分散心神,许眠欢取下耳机,再次把目光投往窗外,试图用望不到尽头的青翠平静澎湃的心神。
她看得太专心,没有注意到身后越来越晦暗的目光,直到湿漉漉的舌尖舔上她的耳垂,许眠欢一激灵,听到他低声在她耳边说:
“宝贝,你刻意躲开视线的目光有点明显呢。”
他不是晕车吗?还有闲情舔她耳朵?
像是读懂她心中所想,宋溺言弯弯眼,为她解惑的声音分明愉悦到极点:“我是在试探你哦。”
靠!被阴了!
如果她不知道身后坐的人是他,这么大的动静下,她不可能不回头查看一番,这混蛋压根不晕车,费尽心思就是想试探她是否知道是他。
许眠欢刚准备往右侧挪动身子,左肩就被宋溺言用力握紧,紧接着,修长的手指慢慢爬进她的身体,徘徊在腰际。
她没有阻止他,只是很轻很轻地问他:“宋溺言,什么事你都要计量一番,你这样真的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