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后,鹤祥苑早早地掌了灯。东次间,朦胧的烛光下,郑老太太身着一件小夹袄,倚在床头,正“咝咝”地吸着气。脚踏上,贵妈妈跪坐着,双臂用力,大拇指按着老太太的脚踝揉捏,脸上已是出了一层子油汗。
两人一时都未说话。
下晌,老爷子阴着脸,对老太太说了句:后宅之事,乱七八遭!
老太太当即就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要在平时定会辩上这么一两句,这会硬是给憋得说不出话来,眼看老爷子气哼哼转身走了,才省起来,追上几步,没顾得上看脚下门槛,就那么一歪,崴了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爷子却头也不回,早甩手走远了。
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贵妈妈急叫了府医来,仔细瞧了,说是无大碍,未伤骨,只扭了筋,配了敷的膏药。又说得揉热了,敷上效果才好!
感受着脚上传来的胀痛感,郑老太太闭着眼,却胸中闷得更觉难受:老爷子今日话点有重,但这也不能全怪她不是?
现在是大儿媳金氏在当家,这找她来撒这火。。。。。。
就因为金氏是娘娘的生母,这火就朝她来了?
老太太皱了眉,不爽地哼了声,贵妈妈忙手下放缓。
都怪那个韩氏,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竟然连个丫头都看不住。
还妄想与金氏一起管家,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未看好……
她欠起身子:“去把二媳妇叫来!”
门口一个丫头“唉”了声,应声而去。贵妈妈提醒说:“二夫人白日刚被老爷子训过。”
老太太瞪着眼:“我就是想提醒提醒她,别把一腔子火再发到三丫头身上!已经这样了,咱们得先考虑汾阳王府这门亲,七娘子是不成了,如何处置,也得想个章程出来。不然,那老东西真能吃了我!你没见他那幅样子,就像那年。。。。。。”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竟难得有了落寞,贵妈妈嘴张了一张,一声不吭,只是手下愈发重了起来,老太太“哧“了一声,强颜笑骂道:“作死哪?怎的手劲还这么大?”
。。。。。。
韩氏正用手指点着地上的白氏厉声呵斥:“下贱坯子,一窝子的下作东西。怎就这般急躁?赶明儿自己都会去找汉子去了?好呀,有本事,你别带累我呀。好好儿的一个姑娘,硬是让你给撺掇得比那。。。。。。还不如!”
她喘了一口气,眼风扫过一旁端坐不动的郑启清,终究是闭上了嘴。
无怪她生这么大的气,她心里那个气呀,想她韩氏自从嫁入国公府起,何曾受过此等窝囊气。
老爷子,当着大嫂的面那么呵斥她,虽然只有寥寥数句,但最后那一记茶缸可是着实吓到她了:这要被砸到,可不是白砸了。
关键是,她可真是丢不起这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