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春呼的站了起来,一把扯住地上的草垫子就往外拽,嘴里说:“你起来,不给你坐了,你不配!”
魏丰年猛一起身,正用力拽着的王胜春就这么给闪了一下,人也顺着这个力道“扑通”跌坐在地上。
“哎!看砸坏了一片蒜黄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魏丰年吃惊之余埋怨。
并慌慌的伸手拉她。
狂怒中的王胜春一听这话忙坐起身低头查看蒜黄,果然是砸歪了几根蒜黄,但是没断,这个不要紧。于是她反应过来了,甩开魏丰年扶她的手,抡起那块草毡子就朝魏丰年抡去。边抡边骂:“你比那些人贩子还可耻,你比买人的共犯还可耻……”
魏丰年站着不动任由她打,她打着打着停手了,气喘吁吁的倒退几步,然后把草毡子一摔,坐到上面喘息。
半天魏丰年还没反应,不是该向她道歉吗?
王胜春扭脸去看他,发现他僵僵的站着,眉头紧紧的拧着,嘴唇紧抿着。王胜春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小声问:“你不会是被我打傻了吧?我没太用力呀,难道是打巧了?”
魏丰年低低的说:“你说的对,我比他们更可耻,我在助纣为虐。”
王胜春见他这样,就缓口气说:“是我话说的重了,人是你们自己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遇见这情况如果不帮忙会被骂的,你也别太自责了,如果下次遇到别再参与就好了。”
王胜春说罢叹息:这个年代贩卖妇女儿童的多得是,她们村就有几个买来的媳妇,还有个孩子呢,这孩子还是她胡同里的,就住在她家前院,过的可苦了。
她是普通人,就是再气愤、再同情,不也只能看着叹息嘛。
魏丰年听到她这番劝慰,就沉重的叹息一声。
王胜春看他这么颓废,就挥挥手说:“别想了,都过去了,以后长的心就行了,你看咱们的蒜黄长势多好,我刚才蹲下用手指一棵棵的量呢哈哈。”
魏丰年听到蒜黄兴致稍微提了起来,他这才发现一夜之间蒜黄好像长高了很多,而且放眼望去,整个暖棚手电光亮到处一片金黄,那颜色又嫩又亮,看着喜人。不对,看着都是钱……
他“嗬”了一声,然后欣喜的跑来跑去的查看,用手摸摸这棵摸摸这棵,那温柔喜爱的模样惹得王胜春浮想联翩,她想起上一世她对着刚出生的儿子就是这副样子,又疼爱又小心。可是后来,儿子受他奶奶的挑唆,对她又呵斥又嫌弃……
“你怎么……哭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唤回了她。
王胜春惊慌的发现,她的眼泪都流到嘴角了。
她匆忙拭去眼泪,尴尬的解释说:“我……我沙土眯眼睛了,咱这蒜黄可都是用沙土种的。”
魏丰年靠近了她,低头俯视着她轻声说:“刚才你用草毡子扑打我的时候都没眯眼,这站着不动就眯眼了?你别骗我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可以当朋友的话,就说出来吧,我看能不能帮上你。”
王胜春被这话感动了一下,但是她看着他苦笑一下,心里说,我上一世的经历你能帮上我吗?
她把脸避开他,悠悠的说:“你误会了,我没故事,我就是一个普通小姑娘,只是比人家的小姑娘负担更重罢了。”
魏丰年对这话深有感触,他也是家里的老大,父亲在时不成器,天天喝酒,下面又一堆妹妹,从小母亲就经常在父亲又喝的酩酊大醉是哭着跟他说,他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爹不成器,这个家就全靠他了。
后来爹在县里面粉厂一亲戚的提携下,让父亲去拉面粉厂的麦麸倒卖。要每天凌晨三点就去县里拉当天的麦麸,再到集市上倒卖,一斤能赚2分钱,除了辛苦些确实能挣钱。
但是爹的酒瘾控制不住,每天卖完麦麸都去喝酒,喝的醉熏熏的赶车骡车回家,趁着酒劲,把骡子抽的疯跑,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母亲担心父亲,可是家里有孩子缠着她又不能跟丈夫一起出去,只能整天在家提心吊胆的。
还是魏丰年看不下去了,正在上高中的他谎说不想上学了,就自作主张把书包行李拿了回来,此后跟着爹一起倒卖麦麸。
那天夜里,他跟娘带着重病的妹妹去医院,没及时赶回来跟爹去县里拉麦麸,爹就在醉酒根本没醒的情况下独自赶着骡车去县里面粉厂,路上撞死了王胜春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