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苦笑了一声,无力地垂下头,喃喃道,“江沉,你实在太狠了,如你所愿,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成了一滩脏污的烂泥,就算是报复,也该结束了吧……”?江沉&阮曦然(二十)“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把孩子打掉?”看着如秋风落叶般脆弱的阮曦然,江沉心口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心软。是心软吗……江沉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他以为他不会后悔的,可现在看来,是他高估自己了。看着曾经骄矜张扬的小少爷,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变成现在这副胆小怯懦,又大腹便便的丑陋模样,心里就有种凌虐的快感。可畅快过后,却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当视线落在阮曦然高高隆起的腹部,江沉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扼住。或许他不该对阮曦然逼得太紧了,哪怕是为了他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江沉凌乱的思绪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沉默了半晌,江沉俯身抱住了阮曦然,然后一点点收紧手臂,嘴唇含住着他的耳垂,用齿尖细细厮磨着,轻声道,“还不够。”偿还你欠我的,这些痛苦还远远不够。阮曦然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江沉抱的越来越紧,那双眼睛变得空洞无神,眼泪默默无声地流下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那天之后,阮曦然就像是一朵迅速干枯凋谢的花朵,了无生气,变成了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假人,安安静静的待着,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了。这样压抑又窒息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周,江沉逐渐变得不安,对阮曦然的恨意在一点点消弭,歉疚却在一点点滋生。每每看到阮曦然消瘦的背影,落寞的神色,那种抓不住这个人的不安都会更加强烈,像在心头扎了根针般磨人。阮曦然经常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令人心悸的绝望。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在乎呢?阮曦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生锈了,思考问题也变得很艰难,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那就去死吧,轻生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阮曦然毫无生气的想着,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用给江沉生孩子了,就不用再心痛了,就不会……很快,这个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像是在脑髓里扎了根,一次又一次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蛊惑着他那颗七零八碎的心。不知道他死了,江沉会觉得后悔吗?会有哪怕一点点的伤心吗?只要一想到他死后,江沉因为实验功亏一篑而气急败坏的模样,阮曦然突然觉得很痛快,他凭什么要让江沉称心如意?从解脱自己,到变成报复江沉,在轻生的念头变得逐渐扭曲的时候,阮曦然被绝望湮没的理智也逐渐开始回笼。他为什么要去死?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死去报复江沉?而且江沉会在意吗?他大概只会当做死了条碍眼的狗。是彻底解脱和报复江沉,还是苟延残喘的继续活着?是阮曦然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就如同两股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神经,对死的懦弱和摆脱不掉的痛苦,让他几乎崩溃发狂。阮曦然现在就如同置身于悬崖边,摇摇欲坠地行走在生死边缘,只要再稍稍冲动一点,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彻底解脱。从前他心高气傲,总觉得还有什么能比死更可怕,现在才恍然明白,寻死是最简单,可也是最懦弱的事情。可他就是个懦夫啊……一天深夜阮曦然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又侧头看向一旁熟睡的江沉,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略显嘲讽的弧度。江沉,我玩不过你,那我认输总行了吧,我总有认输的权利吧。阮曦然满心酸涩,心脏抽痛不止,这个江沉就是个无耻的混蛋,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里那个青春干净的少年了……在他终于狠下心,决定结束这烂泥一样的生命时,一阵微弱的胎动让他浑身一僵,心口就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阮曦然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了一团水汽,水光潋滟的,眼里还藏着一股无处宣泄的委屈,让他有种脆弱又惹人怜惜的柔弱美感。他轻轻摸着身前高隆的孕肚,只觉得心口堵的难受,这个孩子是他刻意忽略,却又难以忽视的存在。他不爱这个孩子,却不能否认,他并不想残忍地剥夺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第一个孩子没了,这个孩子也要因为他的懦弱而失去吗?阮曦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