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上盖着湿毛巾,但是额头和脸颊都红通通的。身上穿的也不是睡衣,而是好端端地穿着衬衫和西装外套。肩膀的部分烧焦了。头发也烧焦了。双眼充满血丝,也是红通通的。
‐‐就连这时候,我还看到那个大叔的幻影啊。
在模糊的意识之外,男子的声音滑过:「振作一点!我马上救你。知道吗!听到了吗?」
听是听到了,可是身体动不了。再说,要怎么救呢?
「把手给我!」男子伸手过来,用力抓住他右手的手肘部分。「抓住我的衣服。随便抓哪里都可以。抓好!振作点!」
他把孝史的手臂拉到他的西装外套边缘。在模糊的视线中,又红又肿的手指总算动了。
孝史抓住男子的西装外套。已经快麻痹的手指上,依然可以辨别出外套的羊毛触感。
突然间,手臂被用力拉扯。身体向前动了。轻飘飘的,有一种被抬起的感觉。要到哪里去?往哪边逃?分明已经无处可逃了啊!
下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了。四周一片漆黑。
骤然只剩下黑暗。
那种感觉,并不是黑暗包围住孝史,而是他自己一头往黑暗里栽。
四周的热气不见了,而且是在一瞬间不见的。但是残留在孝史肌肤上的热气,仍继续灼烧。头皮发烫,脸颊刺痛。睡裤可能破了,感觉小腿好像露了出来。好痛。是灼伤。对了,刚才右手抓住紧急出口门把,手掌也好痛。
原来死亡就是飞进这样的黑暗中啊。不过,灼热和疼痛却一点儿都没有消失。甚至还感觉得到破掉的睡衣袖子飘动拍打着手腕的触感……
为什么袖子会飘?
我在动,正在移动。孝史察觉到因灼伤而疼痛的脸颊受到风的抚弄。
不,不是风。那不是空气在流动。不是的。那只是因为孝史的身体轻飘飘地浮在空中,所以感觉很像微风吹抚。
我现在究竟在哪里?
孝史想张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动也不动。眼皮简直像黏住了似的,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然。
包围住身体的热度逐渐减退。相对地,存在于全身各处的局部疼痛与灼热却越来越清晰。是受伤的部位。不过比想象中还少。右手掌和右肩,两颊、额头、小腿肚、指尖,还有脚底。右脚脚底踩到玻璃的伤口发痛。还在流血。感觉得到,感觉得到疼痛。这是活着的证明。我得救了吗?
身体在半空中漂浮。右手好像抓着什么。被交代绝对不能故手,所以还抓着。是什么呢?交代我不能方开什么?那又是谁?
脑海中一片混乱,意识也越来越迷濛。好困,快睡着了。
意识就在这里中断……
孝史昏过去,时间观念也消失了。他跌进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之中。
接着,再从那里坠落,身体一直往下沉。那种感觉让孝史醒了过来。耳朵听到破空而过的风声,指尖似乎触摸到户外冰冷的空气。
往下、往下、往下。身体不停地往下掉。破掉的睡衣随风拍打。这次真的是劈啪作响。强风打在脸上,让人张不开眼睛。
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