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了一下,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人总是要面对曾经的自己,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活得到底如何。哪怕是枉然的一生,颓废的一生,还是虚度的一生,只有回过头开才能看清楚。我们活在当下总是会被现实蒙蔽双眼,他万万庆幸自己已经从青春的无知中脱离出来。但是,越往前走他心情越沉重,董事竟然在短短三十分钟就进了医院。
在手术室看到了郝建生,他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眼神却透露了他的疲惫。血丝像蜘蛛网爬满了他的眼睛,他只是看了一眼落魄的两人,又继续低下头。
&ldo;怎么回事?&rdo;董成等不及地问。
汤棋在一边解释:&ldo;我打电话给郝警官报警,想让他帮忙。结果他说不用了,刚刚有人报警把董事送进医院了。&rdo;
&ldo;她为什么会进医院?是不是何武?&rdo;
郝建生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他说:&ldo;不清楚,但是从现场看是一起车祸,报案人说车子把人撞了久立马开走了。这件事已经惊动警方了,我能做的只能到这里,更多的情况只有等警方勘察出来再说。&rdo;
&ldo;车祸?&rdo;董事惊呼,&ldo;她去汤棋那里,连马路都没有,怎么会有车祸?&rdo;
&ldo;不清楚,事发在同桑路,离汤棋的米粉的还是有些距离的。&rdo;
&ldo;同桑路?&rdo;
汤棋惊恐地想起什么,缓慢地说:&ldo;当年事发现场?&rdo;
郝建生轻蔑地笑道:&ldo;这种人,只会用卑鄙的手法。&rdo;
董成无法理解董事为什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身子一软靠着郝建生坐下来,双手捂住脸,让自己保持镇定的头脑去思考原因。但他感受到那扇冰冷的门带来的强大气息,心慌到无法自己。汤棋看着红色的灯牌亮着,他问:&ldo;董事进去多久了?情况怎么样?&rdo;
&ldo;大概也有个十几分钟了,我们只有祈祷她能渡劫吧。听护士说她在救护车上还有微弱的意识。那孩子命大,福气多,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了。&rdo;郝建生也感觉累了,言语里尽是无助。
&ldo;你说,孩子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rdo;汤棋问。
他自己又回答道:&ldo;该不会是他一直埋伏在这附近,专门找机会等着孩子出来吧?可是他是怎样让董事上车,又让她在同桑路下车被撞的呢?&rdo;
有警察过来了,他带着警帽露出精致狭小的脸庞,他的裤腿和衣服也被淋湿了一些,手中拿着报告过来找郝警官。他对郝建生行了个礼,把文件递给了他说:&ldo;在附近发现了肇事车辆,白色的大众,无牌,是最近才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车子停在靠近淮口高速的地方,车里采集的信息基本和何武吻合,看来这是一起故意伤人案。&rdo;
郝建生没有看文件,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问:&ldo;车内有没有搏斗的痕迹?&rdo;
年轻人摇摇头,&ldo;车内没有任何物品,只有一包烟,副驾驶的鞋印和董事的鞋印一致,但是车内没有挣扎的痕迹。&rdo;
郝建生示意他先离开,汤棋急着把文件抢过来翻看了两遍,他想不通,为什么董事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着何武上车了,难道她不害怕吗?汤棋现在恨透了那个何武,如果一个人心里不是变态到了极点,怎么会对一个未成年女童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来。现在的董事躺在里面还不知道生死,他现在在外面就已经感觉痛苦到了极点。丧尽天良的人总是可以活得心安理得,偷来的安心,活得苟且。
董成突然眼前一黑,支撑的双手从脸上滑过,他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在黑暗中他能感受到无形的力量一直在鞭打着他的神经,即使是昏厥中他的痛苦丝毫不减。他看到了董事穿开裆裤的模样,水灵灵的眼睛装满了稚嫩,她爬在凉席上,第一次喊了爸爸。他又看到了当年喜好穿夏威夷衬衫的自己,手中拿着匕首,在医院里挥舞着,步履紊乱地倒下。不堪入目的事变成暗黑色了,他想,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窗户透出的亮光强烈刺痛了他的双眼,他遮着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易折叠的病床上,撑着的那只手感觉到一丝刺痛,他看到他的血已经倒流进输液管里。他头脑清醒了,拔掉了输液管赶紧起了身,走出急症室他左右看不到熟悉的人,医院已经挤满了表情忧虑的患者。他捂住被拔掉针管的手背,想要找到董事,但是没有再一个病床上看到他心爱的女儿,他越走越慌,嘴巴里开始喊起来:&ldo;董事!董事!&rdo;
周围的人都避开了他,大家都害怕医院里的疯子。他找不到人,脑子又开始乱起来,他抓住一个白袍医生问:&ldo;医生,你知道昨天送进来的一个女生,她去哪儿吗?她叫董事,昨天夜里送来的,你知道到她在哪吗,医生?&rdo;
医生的态度十分和蔼,他轻抚着患者,他只是个实习医生,还没上过手术台,但是显然他是了解情况的。他看得出来董成很紧张,他说:&ldo;昨天那个女童移到重症监护室观察去了,在住院部七楼。你的手还在滴血,&rdo;他从口袋里拿出医用纱布递给他,&ldo;用这个按一下就好。&rdo;
董成来不及说谢谢,拿走纱布就赶紧离开。电梯处人太多,大多数都是家属拿着饭盒来看望亲人,或者一两个刚刚下班的护士在一旁闲聊着。一共四个电梯,每个电梯都在不同楼层迟迟不肯下来。他丝毫没有怀疑,踏着沉重的步伐一口气跑上了七楼。儿童病房里大多数都是小孩子,家长们也都是最疲惫的,三三两两在过道的病床上睡着了。董成喘着气,汤棋看到了董成,他先是惊奇,再是安慰着他说:&ldo;没事了没事了,董事在监护室里观察呢,情况好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出到普通病房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