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芝湄略略讶异,旋即又恢复了眼底的冷漠,语气疏远道:“这位小姐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芝湄。”
叶子衿心中一寒,知道赵芝湄是不会承认了,只淡淡道了句:“有的事蔷薇小姐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赵锦年已经出狱了。”
赵芝湄脸色一变,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见到他了?他人在哪里?”
叶子衿见她如此紧张,也知她心里还有赵锦年这个哥哥,虽然不知道她过去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但叶子衿心里没有丝毫责怪,她还当芝湄是朋友,过去是,现在还是。
“我也不知道,今天上午我晚你一步到的,在你去之前他已经走了。”叶子衿如实道。
赵芝湄眼底浮现担忧之色,她看了一眼叶子衿,不再与她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一杯侍者送来的红酒袅袅婷婷地从她身边经过。
“芝湄。”叶子衿叫住了她。
赵芝湄刚弯起的嘴角僵了僵,握住酒杯的手有些颤抖。她停住脚步,并未转过身去。
叶子衿轻声道:“芝湄,如果我找到了二少爷会及时通知你的,我知道你还是赵芝湄,蔷薇手绢的情谊还在,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赵芝湄没有回答,只是优雅地托着酒杯朝人群中走去,蝴蝶骨在镂空纱裙中若隐若现,铺开如扇的曳地裙裾衬得她身姿高挑婀娜。叶子衿看着赵芝湄的背影,心里蓦然生出一丝苦涩。
在饭店外叫了辆人力车,车子摇摇晃晃地将她拉到了家所在的弄堂。
弄堂里灯光昏暗,门都紧闭着,巷子幽深望不到尽头。路口的风从她身侧吹过,扬起她一头长发,叶子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抱紧了双臂往巷子里走。
她走着走着不由得想起了曾经那个曼妙的身影,汪露秋的经历仿佛是血淋淋的警告,而文莺也曾告诫过她男人的宠爱是不会长久的,他们永远会为了前途而择妻……这样想来,何漫苓的确是最适合孟昊翔的女人,她的背景和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孟夫人这个角色,孟昊翔若是娶了何漫苓,那从此在晋安堂更是如鱼得水。叶子衿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悲凉,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也太高估了孟昊翔。
叶子衿走到自家楼下正准备上楼,却被猛地拦在她面前的黑影吓了一跳。
“你今晚为什么会和丁凯一起出现在孔雀大厅?不要告诉我是你答应了做他的女伴。”一个冰冷的声音质问道。
叶子衿轻抚胸口舒了一口气,不悦地回敬道:“孟老板今晚好阔气,千金为买佳人一笑,可当真是挣足了脸面,蓝宝石倒的确很配何小姐的气质。”
孟昊翔还穿着宴会那身深灰色西服,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看得出他应该是出了礼查饭店就直接来这里了。叶子衿神色缓和了几分,却又不禁暗自嘲笑自己,他来找自己难道就应该她温顺地听他质问完,然后娇声细语地道歉认错?这未免太过卑微。
叶子衿扯了扯唇角,欲言又止,只是眼神与孟昊翔对峙,目光似有嘲讽的意味。
孟昊翔抿着唇,一双眼眸深邃幽黑,眼中隐隐的怒意不似燃烧的烈焰倒像是坚硬的寒冰。他的神情亦是冷淡,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在问你话,你不要转移话题,你今天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迟到?”
叶子衿心里的火被孟昊翔这样的态度点燃,明明是她今晚受了委屈,应该是她埋怨责怪他才对,怎么反过来成了孟昊翔审问自己,而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叶子衿别过脸去,随口道:“我去哪里不用你管。”
孟昊翔见她还不承认,唇角浮起一丝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忘记过那个二少爷,今天专门去接他出狱是么,呵呵,只可惜没有见到心上人吧。”
“你监视我?孟老板,你的手段还是一贯如此,就算你不想我见到赵锦年,也没有必要把他带走,他现在被你关到哪里了,还是已经被你送出了上海?”叶子衿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怀疑孟昊翔,说出这番话后她也觉得有些欠妥,毕竟单凭狱长说的那番话推测孟昊翔与此事有关的确有些草率。
孟昊翔的指节有些僵硬,拳头不由得握紧,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她竟是这样看他的,他在她的眼里竟然如此卑劣!孟昊翔微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扫过叶子衿苍白的脸庞,缓慢道:“我对那个可怜虫没兴趣,他还不值得我费这些个功夫,我孟昊翔要是真厌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
叶子衿心中一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虽然孟昊翔的手段不见得有多光彩,但至少他还算个心胸坦荡磊落的人,即便是黑道的背景,却也没有伤天害理滥杀无辜。可是她不知为何脑中总是浮现今晚他与何漫苓出双入对的情景,心里有一口气始终难以咽下。
她抬眸看着他,强自平静道:“孟老板你想让谁消失都能做得到,我们这些可怜虫与你作对就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些可怜虫,我们惹不起您。”
我们……孟昊翔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一阵抽搐,她竟将自己和赵锦年称为“我们”!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羞辱,是将他对她的包容和爱扔在地上肆意践踏。孟昊翔眼底一黯,冷冷笑道:“对呀,你们才是一路人,一直都是,我对于你来说只不过是个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