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到王宫,独自坐在房间里,思考着,他的心里时刻感受到忧愁不安。
释迦牟尼传--6、郊游所见(下)
6、郊游所见(下)
太子从第二次郊游回来之后,整天闷闷不乐,净饭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知道如何能减轻太子心中的忧愁。他想,太子肯定又碰到了什么事了,于是就问跟从太子出游的侍从,“太子今天出去,难道不快乐吗?”侍从回答说:“太子今天刚出南门,就碰见一个病人,因此郁郁不乐,就驾车回来了。”净饭王听到这话,心里更加忧虑,他担心太子又萌生出家的念头,于是,他又问当时负责清扫街道的诸位臣工:“太子前次出游,刚出东门,就碰到一个老人,因此愁忧不乐。这回,我叫你们将道路打扫得更加干净,不要让那些老人病人在街头巷侧,怎么今天太子刚刚走出城门,就又碰到了一个病人呢?”各位臣工纷纷答道:“最近几天,我们确实已经严厉责令外面专司的官员,将道路打扫得非常干净,一切恶臭污秽的物事,以及老人病人等我们也将他们驱逐远离了,而且又派了专人相互检查,不使有一点疏漏,也不让责任者有一丝懈怠,但我们确实不知这个病人是怎么来的。”净饭王又问侍从,侍从回答说:“这个病人确实不知来自何处,好像一点预兆、一点踪迹也没有,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净饭王觉得恐怕真的是天意如此,他生怕太子再度犹豫,从而出家修道,因此,又煞费苦心地征集了许多歌舞美女,送给太子,让她们整日陪侍太子,使太子在声色欢娱之中萌生爱恋人间欲乐之心,而逐渐将出家的念头打消。
当时,国内有一位聪明智慧的婆罗门学者,口才十分好,净饭王为了留住太子的心,于是将这位名叫优陀夷的婆罗门学者请了来,希望借他的智慧和辩才说服太子不要出家。优陀夷对净饭王说:“太子十分聪明,没有人比得上他。他书本上的知识又都非常渊博,有许多都是我闻所未闻的,现在要我去说服他放弃修道之心,恐怕是我的力量达不到的,这就像一根藕丝想吊起一座须弥山,是绝不可能的事。”然而,净饭王最终并未放弃让优陀夷说服太子的打算,他派给优陀夷一个任务:让他做太子的贴身随从,太子无论行住坐卧,他都要跟随着,不能远离。
又过了些天,太子又要出去郊游。净饭王因为有了优陀夷随从太子,他希望优陀夷能随机说法,使太子不再生厌世之心,于是放心大胆地答应了太子的申请。这回在城内城外,准备工作做得比上次更加精心细致,道路、园林、台榭、楼观等都更加齐整庄肃,老人病人、臭秽等物都已驱除干净;香花铺道,旛盖如林,比前两次更加壮观。当时太子与百官导从,吹吹打打地走出王宫,迤逦往西城门而去。
正当他们一行刚刚走出城西门,突然看到四个人抬着一具棺材,一人在侧将香花布散尸体之上;跟在后面的人有的嚎啕大哭,有的低声饮泣,有的面带忧戚之容,有的目现呆滞之色。太子见此情景,茫然不解。于是,就问优陀夷,“这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有人将香花布散在他身上,却有许多人号哭相送?”优陀夷因为受净饭王的嘱咐,只好默然不答。太子听到优陀夷没有回话,又连着问了几次,优陀夷没有办法,只好恭敬地回答说:“这是一个死人。”太子又问:“什么叫死?”优陀夷说:“所谓死,就像刀风解形,神识随之而去,人的上下四肢以及各种器官都没有了知觉。这个人在世时,贪恋执着五欲,爱惜钱财,辛苦经营,只知道积聚财富,不懂得命运无常。现在一旦舍弃这些财物权势地位欲乐而死,却又为父母亲戚眷属之所爱恋怀念,所以有这些跟在后面哭的人。然而人命终之后,就像草木,所谓人间的恩情好恶,不再与他相关。像这样死去,确实是非常哀痛的事。”太子听说,受到巨大的触动,一种异常的恐怖顿时笼罩全身。他浑身颤抖着,问优陀夷道:“只有这个人才死,还是其他人也一样会死呢?”优陀夷回答说:“一切世人都应当会死,不论贵贱,都无法逃脱。”太子素性恬静,平时难得有什么事能打动他,但是这回听了优陀夷的话,却一下子感到非常不安,心里惴惴的,像有十五只吊桶那样,七上八下。他低声对优陀夷说:“世间既然有这死的痛苦,为什么人们还要在其中做出那么多放诞纵恣、安逸快乐的事?人心真有如木石,不知道一点害怕和恐怖!”太子当即命令驾车的仆人赶紧回宫。
驾车的仆人回答说:“前两次太子才出城门,还没有到野外,就中途而返,致使国王大为嗔怪恼怒,并且波及我们受到责罚,现在,又要中途回去,那国王不知道该怎么恼怒,并对我们加以责罚呢!”优陀夷听到驾车的仆人如此说,觉得有道理,因此他劝太子姑且再往前走,到野外游玩一趟然后回去。太子勉强答应了。
到了野外,身处茂密的丛林之中,百鸟齐鸣,万花吐艳,芳草因碧色而增娇,流泉为青山而加丽,微风相拂,暖日如嬉,山川一如往昔,安详舒展地躺在生机盎然的三月春晖里。悉达多太子这才将一颗颤抖的心安顿下来,他屏去侍从,荫息树间,端坐思惟,然后便沉沉地进入到无边的思索中去了,一切外界的喧哗与骚乱仿佛都与他全不相干。在他思索的图影里,他似乎觉得他曾经某个时候也这么坐在树下,仿佛远离了欲界来着,但他记不确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