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战风斗浪
出发第三天,吹了两天的南风终于转为西风,我们用不着再走之字形了。风帆鼓涨,超镇二舰加速向西南方向疾驰。
接近中午时分,我们远远看到船头方向现出一大片陆地。计算时间和方位,那应该是台湾北部了。舰队接着转向正南一路南下,玉山山脉逐渐呈现在眼前。夕阳西下,连绵高耸的雄壮山系矗立在舰队右侧,直到太阳落下山去,给这一片山脉打上了红黄的光晕,就像一排排威武的士兵在目送我们前行,又像是接受检阅的堂堂之阵,威严肃穆。太平洋的波涛拍打着山脚,落日余晖洒落在高山之巅,多么壮丽的景象啊。
我回到船舱,拿出了我的手机。感谢便携式太阳能充电器,我的手机和充电宝终于充电完成。调整好夜间模式,拍下了照片,作为这次航行的纪念。
过了台湾岛,舰队进入巴士海峡。
晚饭后,我拉着张志成和老吕在各个舱室巡视了一圈,特别是对于弹药库和铁匠作坊、厨房等使用明火的地方给予了重点关注,结果还是不错的,大家的防范措施比较到位。其实,在“琉球型”驱逐舰设计之初,我和佛朗就考虑了这些重点区域的安全。尤其是弹药库,全舰共设有四座,设在每个炮塔下方深入水线以下的封闭舱室。平时弹药都在这里存放,一旦发出战斗警报以后,再用绞车通过专用的垂直井把弹药提升至炮塔内。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外置弹药危险,同时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打开专用阀门向弹药库注水,防止火灾引起弹药殉爆,从而未及全舰安全。
忙完这一圈,夜已深了。我爬到自己的床上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我逐渐感到有些颠簸,好似自己睡在一艘小船上被涌浪推搡,很不踏实。隐约听见舰上通讯更上鼓声阵阵,不知在和“镇倭号”交流着什么。颠簸越来越厉害,让人不得不用力把住床沿,才不至于掉下床去。
突然,哗啦一声响,紧接着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我一个激灵坐起,从床上爬起来,看到舱室的窗户被风吹来开,夹杂着水雾的海风直接灌进房间,把我摆在桌子上的杯子和纸笔等一扫而空。
船体在剧烈摇晃,我踉跄着来到窗户旁边,一道闪电忽然在眼前炸响,伴着蓝色的电光和滚滚的雷声,我看到了另一面的大海。
在电光映照下,海天一片黑墨,大海在沸腾,狂风在呼啸,如山巨浪在舷外翻涌,山尖泛起白色的浪花,被疾风劲吹,浪花就直接冲向空中,形成一道道水墙向我们扑来。又有几道闪电炸响在不远处,可以看见整个海面全是巨浪起伏,就像层叠的山峦连绵到天边。
脚下的船体,纵横摇晃,前后起伏,就像是在挣扎跳跃的奔牛,在浪尖波谷之中奔走,时而高高跃起,时而重重跌下。船舱里陆续传来椅子、柜子等各种东西倒下的声音,似乎可以听见船底深处传来龙骨大梁受力结构的吱呀声音。
我们碰上了风暴。
我用力关上窗户。借着时而炸响的闪电亮光,穿上外套,打开舱门,来到操舵台前。
此刻,张志成和两个操舵兵正奋战在岗位上。那两个战士一左一右用一只手把住两侧的栏杆扶手,腾出另一只手从两边扶住张志成。张志成身穿斗笠,双手牢牢把住舵盘,顾不得迎面而来的雨水,直直看着前方的海面,神情坚定。
我看到值班员早已经降下了主帆,只有几只侧帆为舰只提供动力,但在这样的风暴中,哪怕是这几只侧帆,也足以拉着我们飞驰。船头的帆索被狂风搅乱,一片船帆的固定绳索脱落,帆被风吹向半空,在黑夜里摆来摆去。吕伯延正指挥几个水兵在那里奋战,砍断帆上的绳索,防止那片飞舞的帆布再与其他帆索缠绕。在这风暴中,这项工作极其危险,舰只每一次从浪尖到波谷的颠簸都会从舰首爆起巨浪,重重掠过前甲板,扫过老吕和这几个勇敢的战士。他们虽然都腰系安全绳,但依然被舰首扑来的浪花冲的东倒西歪,只能挣扎着抓紧利用涌浪的间隙一点点地努力干着。终于,脱落船帆剩下的帆索被全部砍断,那面侧帆就像挣脱了束缚的鸟儿一样,瞬间飞入夜空,无影无踪。危险排除了。
我下到内舱,看到水兵们和陆战队员们睡觉的吊床随着船只的颠簸四处摇晃,这滋味肯定不好受。不少人已经晕船呕吐,值班员把一桶桶的呕吐物,从内舱开口处倒进海里。这样的狂风巨浪不少人是没有见识过的,想必也会有些害怕。大伙看到我过来,一个个都挤出些笑容,让我甚是心疼。
这时,赵文成提着一个防风灯从底舱上来,他已经全面检查了一遍,告诉我除了有几个地方少许漏水,整个战舰结构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切身感受海洋的威力。我自小在海边长大,也经历过台风登陆,见识过惊涛拍岸,但那是在岸上,在钢筋混凝土构造的高楼大厦之中,心情泰然。而这次完全不同,自己是在大海中间,身处木舟之中,如若一叶飘零于洪波。但我依然感到无畏和安心,因为有坚毅的水兵正在岗位上值守,有奋不顾身的勇士舍身赴险,即使是狂风巨浪又有何惧?
我不禁想起郑和的一段描述,此刻很是有代入感:“观夫海洋,洪涛接天,巨浪如山……而我之云帆高张,昼夜星驰,涉波狂澜,若履通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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