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看着面生,是才搬来的吗?”
看着面前小少年细声懵懂的模样,段檀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眼睛生得真好。
“我搬来此处不过三日。”
“原来如此……”
彼时风起,栾树在段檀越身后随风拂动,层层叠叠犹如花海一般。
六年后的久别重逢,却只有宋宛辛一人知晓,她心中仍是悸动,站在门口不肯离去。
裴宴临找到她时,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段檀越,得意的神色顿时僵住,板着脸开口说道:“人我找到了。”
段檀越微微侧目,与裴宴临对上眼神。
目光相遇,他看出裴宴临眼里的不悦,将笑意收敛。
宋宛辛回过神,声音带上一丝失落。
“告辞。”
那一声“别来无恙”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是罪臣之女,与他相认,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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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裴宴临想起刚才她看那白衣郎君的眼神,一张脸阴沉紧绷,又恢复了之前眸若寒冰的模样,大步走在前头不理她。
宋宛辛浑然未觉,只顾着孤影自哀,好似三魂没了七魄,一路上也不言语,与方才兴致勃勃的模样截然不同。
此时夜幕已至,上山的路崎岖,少女一个趔趄向前扑倒,等裴宴临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她已经摔在地上,膝盖被石块划破裤子,在皮肤上划开一条两寸的口子。
少年气极,语气中不自觉带着责备:“你走路能不能认真点?是不是所有女娘都似你这般也好美色?”
“什么,”宋宛辛回过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裴兄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错了吗?你不是在想刚才那个小白脸?”
“他是挺白的……哎哟。”
宋宛辛的腿被放下,裴宴临气鼓鼓地起身,一个字也不打算再与她说。
“诶对了,裴兄方才说人你找到了,可是问出来他们二人为何争吵了吗?”
少女一瘸一拐,划破的伤口好像还在渗血,少年无奈叹气,慢下脚步等她跟上。
“那人说前日里敲李木家门借米,往常三娘在的时候都是借的,那日李木在家,看着醉醺醺的,说啥把他堵在门口,不借给他,他气不过就酸了李木几句,说他大男人不如三娘豪爽会做人,活该考这么多年只中了个秀才。”
“他如此注重邻里之间对他们夫妻二人的看法,此举确实反常……哎哟。”
少女爬坡时扯痛伤口,轻哼出声。
下一秒,她被裴宴临拦腰抱起,继续往家走。
初夏衣衫渐薄,宋宛辛只觉腰间那只手滚烫如烙铁一般,寻着胸膛的视线一路往上,裴宴临面不改色,抱着她步伐轻盈,目不斜视。
二人一时无话,任由四周蝉鸣蛙声响成一片,宋宛辛心里暖暖的,在他胸膛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若他不是裴宴临,她此刻应该会真的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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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距离破晓还有一些时候,更夫收好铜锣,与正要出城的摊贩们擦肩,寒暄几句。
一个佝偻鬼祟的身影怀抱绛紫色包袱,趁着夜色出了城。
屈少瑾三人早已在城门口处等待,见李木准时出现,与他眼神交换后,间隔数十米跟在他身后。
破庙附近早已安排了兄弟暗处蹲守,有可疑人物出现,即刻抓捕。
远远的,宋宛辛只能看见李木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惊恐到底是在担心三娘,还是担心自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