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多的相似与不同,令向来镇定如恒的月伦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之中,往往想到后来,就会被纷至沓来的奇思怪想弄得自己神经紧张,甚至产生了各种莫名其妙的幻觉:
这样看来,还真有点象蔑儿乞惕人的犟脾气呢!
一念方生之下,立时将月伦额客自己吓了一跳。这真是罪恶的念头呀。她及时推翻了自己的恶念。不过,这确实是她心中一道不可磨灭的阴影。
‐‐还是忘记吧,现在的家中不是一切平安吗?
每一次冥想都最终结束在这句自我安慰的妥协之中。是啊,如果能以妥协换得一家平安,那又何尝不是一种高明的策略呢?月伦的心情再度恢复了平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家中平安并代表不会有外力再度介入,来打乱这一平衡。在这个草原上,也许所有的人都将铁木真遗忘了,却只有一个人不会忘记,那就是做为篡位者的塔儿忽台。
当铁木真一家依旧安然无恙得消息传入他的耳中时,他开始坐卧不安,后悔起来:
&ldo;当初没有趁这群虎子尚幼弱无力之时将他们消灭以绝后患!死鬼也速该和那个桀骛不驯的寡妇生的儿子们一旦长大成人,必定会来向自己报复,把泰亦赤兀惕人淹没在血泊中。也许他们此时正在磨砺爪牙,日思夜想着咬断我的喉管,挖出我的心脏!&rdo;
不过,他眼珠一转,转而想到:
&ldo;现在去做这件事也不晚。抓住这窝小鸟,阻止他们可能的复仇。&rdo;
在一个气氛神密,很适合策划计略的夜晚,他召来了部中三百名最为强悍的战士,公开发表了自己的计划:
&ldo;雏鹰生出了羽翼,狼崽长起了爪牙(1),也速该留下的那些小崽子们就要长大了。这对我们大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情呀。你们看怎么办呢?&rdo;
&ldo;还有什么好办法,现在就去袭击他们,将他们斩尽杀绝就是了!&rdo;
有人嚎叫着。
&ldo;说的好!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这就出发吧!&rdo;
&ldo;噢噢呼呼呼‐‐&rdo;三百名泰亦赤兀惕骑兵发出刺耳的战呼,在塔儿忽台的引领下飞驰出营,扑奔不儿罕山方向……
※※※※※※※※※
对于泰亦赤兀惕人可能会发起的逆袭,铁木真并非毫无准备。虽然他很想将营地迁移到不儿罕山的深处去,但是一则家中的一切刚刚步入正轨,小小羊群的数量也有所增加,一旦转移到山中去,连牧草的问题都一时难以解决。另外,去年的那场暴雨严重摧残了那间与自己几乎同龄的老旧帐幕,使得原本破旧的它愈发枯朽,不堪重负了。如果搬迁中有个一差二错的,难道还要让年逾四旬的母亲露宿山野不成?诸般顾虑使得他难以下定决心,因此也就错过了躲避仇敌的机会。
既然不能躲,那么只能想方设法的做好防御措施了。几天来,铁木真带领带着几个弟弟在四周的树林中用粗树枝制作了简易有鹿砦,还围着帐幕周边地带挖下了几个陷坑,同时每当入夜时分就将羊和马散放着,以期用它们灵敏的听力来侦测突然来犯之敌。他觉得,经过这样的布置之后,至少不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告戒家人们:
&ldo;如果遭遇大股敌人的夜袭,千万不要惊惶失措,要立即向附近的树林中撤退,途中千万不能跑散。&rdo;
随即,他在心中点数了全家的战力。除却四个女性之外,合赤温与帖木格尚未成年,虽然在骑射方面已有水准以上的表现,但是一旦发生短兵相接,力量方面的劣势就凸现出来,因此也只能合成一个人来用。剩下来的就只有自己、合撒儿与别勒古台这三个真正可以算做战力的男人了。加上周围的布置,如果对方的人数在五十人以下,应该可以抵敌得住。
基于这一番考量,他开始分配各人的任务。
第一次被叫道的就是合赤温和帖木格,这令两兄弟大为欢喜,可是这种欢喜没能维持多久,就在铁木真下面的话语中丧失殆尽了。
&ldo;你们两个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两位母亲,撤退的时候一定要和她们寸步不离!&rdo;
&ldo;了解。&rdo;
两个弟弟对望了一眼,齐声答道。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两只乳虎为不能跟着兄长们参加战斗而失望不已。不过,他们还是相当自觉地遵从了兄长的命令。
接下来,铁木真要求合撒儿与别勒古台和自己做为掩护家人撤退的主力。
&ldo;一旦开战,你们要听从我的命令,随我共同进退。不要因为自己杀得性起,就忘记了咱们的主要任务。&rdo;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落在别勒古台的脸上。对于这个大力士,他并不能完全放心。一旦他在战场上冲动起来,可分不出人手来照顾他。
&ldo;放心吧!&rdo;
别勒古台大约也意识到了铁木真的意图,因此回答得格外响亮。
以上,就是铁木真平生第一次做为主将所召开的军议的全部内容了。对于一个初经战阵之人,能安排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合理了。然则,他还是忽略了一件事情,以至于险些断送了自己的性命。那,就是塔儿忽台的决心!
现在,回到眼前这个月黑风高之夜,熟睡的一家人被畜群不同寻常的嘶叫声惊醒了过来。始终保持着枕戈待旦状态的铁木真是第一个冲出帐幕的。还未等他站定身子,迎面便飞来几支羽箭,所幸者是黑夜之中,毫无准头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