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话音落,议事大帐内落针可闻。
&esp;&esp;连太子都没反应过来容淖会来这一出,和大人望着递到眼前的纸笔,一口气没上来,憋得面红耳赤,怒道,“公主,你怎可如此戏弄臣下!”
&esp;&esp;“这如何叫戏弄?”容淖沉下眉眼,“满洲子弟不得科举与汉民争利,和大人现在不过从三品,你家中子弟恩荫出仕多半也是些微末小官。我公主府的长史为四品,典仪六品。武职的头等侍卫与二等侍卫更是选于内管领、骁骑校、护卫校,个个出身武艺皆是不俗。如此品级顶戴,应不算辱没和大人吧?本公主特地提拔,和大人可莫要不识抬举。”
&esp;&esp;和大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干瘪老脸上皮肉抽搐得直哆嗦,硬是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esp;&esp;容淖轻哼一声,篾然的神色中有股属于天家贵女的傲慢,“为了大局,天家骨肉尚可分离,你家舍出几个儿郎又算什么,和大人何故如此作态?”
&esp;&esp;“和大人是满八旗老姓出身吧,八旗男丁每月躺在家中摘跳蚤都能最低得朝廷二两口粮银子,多的四两,甚至还有更高的。”容淖意有所指的睨和大人一眼,慢条斯理又道,“做不来社稷臣,便当天家奴。如此,也不辜负天下人供养你家一场,岂非大善?”
&esp;&esp;和大人听着这一句接一句耳熟的话语,只觉五雷轰顶。
&esp;&esp;六公主字字诛心,是要把他往绝路逼啊。
&esp;&esp;老叟双眼一翻,直接仰倒栽倒。
&esp;&esp;容淖嗤笑,灵巧闪身,怕被砸到。
&esp;&esp;议事大帐里鸡飞狗跳。
&esp;&esp;太子黑着脸把容淖领走。
&esp;&esp;行至半途,太子终于开了尊口,不咸不淡道,“这局破得不错。”
&esp;&esp;有容淖那些话顶在那里,他这个太子若再坚持修改和谈正约以达成议和,会显得格外窝囊无用。
&esp;&esp;长远不论,至少就目前而言,容淖似乎暂时解了所有和亲公主可能陷入的困境。
&esp;&esp;“赶巧了,不足称道。”容淖神情无波无澜,仿佛刚才那一场大发雌威于她而言连个涟漪都不曾留下。
&esp;&esp;太子面上挂笑,眼底却是森寒暗藏,杀意一闪而过,不再开口。
&esp;&esp;容淖亦沉默。
&esp;&esp;她知道太子不信,可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esp;&esp;她可不就是‘赶巧’去议事大帐听了双方争执;又‘赶巧’身边跟着梁九功,所以畅通无阻进入了帐内。
&esp;&esp;又那么巧,皇帝刚给她说了三公主,嫌三公主立不起来,告诉她靠人不如靠己。
&esp;&esp;——靠自己去改变身为女子与公主可能陷入的窘境。
&esp;&esp;从站在议事大帐外听清里面的争执那一刻,容淖便知道皇帝想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