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背《雨霖铃》,柳永用寒蝉凄切描写悲凉,只知道寒蝉是个意?象,时?至今日,宋壶深让她用心体会了一次寒蝉叫声?的凄凉而急促。宋壶深用半个自己在疼痛,用不痛的半边,迷恋他的神明。黑暗中,感官放大?,宋壶深的一声?‘姐姐’,凝顾的心就像被他攥在手心里。以前俩人住在叶绿园时?,他总是不爱打理头发,有时?一个暑假不剪就能齐肩。那时?他总是让她陪他去理发,他剪头发,她便也要剪。凝顾那时?跳舞要盘头发,他可?能觉得她的头发短一点,她就能离芭蕾远一点。那晚的宴会,她一眼就看见?了他发间的发簪,那天在雨里,她在车后?镜看见?他蹲在地上找她的发簪。指尖摩擦着发丝,像是心里被什么填满,她愣神了许久。她是清醒而绝望,非要一个明确的说?明。她不动声?色,问他:“宋壶深,我是谁?”半响,浓重的呼吸喷在颈间,他的头就抵在她的肩上,突然,他抬头,在她斜方肌处咬了下去。下口不算轻,放开时?已然有了牙印。眼睛秋波涟漪,渗着血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壶深咬牙露出疯魔的笑?意?,暗戳戳地,恶劣的笑?意?。“你是谁,你是与宋家门当?户对的许家小姐,是自小与宋壶深一起长大?的许凝顾,是藏在我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宋壶深低头,声?音凄切悲凉,“你是我的神明。”他舌尖舔舐嘴里的血腥味,一寸一寸收紧与她的距离,语气虔诚而痴狂,“请为我,救死扶伤,让我爱你。”表白?的话说?出口,不是紧张期待,而是非死即伤的剑拔弩张。又是过了许久。安静中,凝顾松了一口气,像是缓过来了一样,笑?意?山明水秀。凝顾手摸摸他的头,语气放缓变得轻柔,“是我逼你先开口的,我要你知道,不问过往,一旦开始,至此一次。”知苦短,见?别离,从此心猿归林,意?马有缰。凝顾这张揉皱的纸,终于被宋壶深抚平,收藏,安放心间。世间最大?的遗憾就是有缘无分,希望在风月不相及的世界上,她只要独一份的爱意?。宋壶深坐在地上,凝顾阔着腿坐在他的腿上,亲密的相拥仿佛演练过好多?次一样。似乎是方才的一席话耗尽了体力,俩人很默契,很亲密,一言不发地抱了很久,久到凝顾觉得自己的手发麻到没直觉了。良久,凝顾手轻轻地拍,像哄小孩,“我帮你洗漱一下,你睡一下好不好,我听他们说?你好久没睡觉了。”他趴在她的肩上没抬头,摇了摇,“睡不着。”凝顾哄他:“我陪在你身边,看着你睡。”他的声?音有些飘,“不要,一闭眼,梦就醒来。”凝顾心一紧,开始泛疼,“不是梦,我陪你,你可?以去床上抱着我睡。”宋壶深身形一僵,似乎不太相信她,松开手,望着她的眼睛,好像在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房间很暗,厚而黑的窗帘阻挡了所有光亮,凝顾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但她就是懂了他的意?思。她一笑?,“床就在旁边,你抱我上去,可?以不松手。”宋壶深看见?她的笑?,原本?哭红的眼又开始啪啪的掉泪珠子,吸鼻子,“叫我。”凝顾一愣,想了想,旋即,笑?,“你怎么这么爱哭啊,靓靓。”雨过天?晴。四周依然昏暗,只是床头柜开了一盏暖调的床头灯,偌大的床,一张薄毯盖在俩人身上,灰色被套倒也沿袭着宋壶深以往的风格。凝顾侧躺着连腰肢都被他固在怀里。宋壶深的手指苍劲,手背的血管因为用力而显现无疑,俩人十指紧扣。她凝视着他?,那样专注而温柔的眸光,时而雾气起,时而暗自神伤。手掌拍着他的背,轻轻的,无声安抚。年少时的宋壶深,不仅五官棱角分明,性子也是分明。他?不拘小?节,喜欢穿着白t和人字拖,睡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呆毛。他?眉间冷清,阴沉的下三白放眼过去总是让人感觉阴鹜而孤傲,再加上不爱说话,总给人一种暴躁的感觉。旁人不了解,便总觉得他?很凶。但实际上,他?总是能从口袋里给她掏出一颗水果?糖。他?会?在风扇咯吱作响的夏天?里,因为做対数学试卷最后一道题,而很臭屁的看着她求夸奖;他?会?察言观色,在她与?许母难言的对峙中,做所有?人眼里的不懂事的坏人将?她带走;他?会?脾气不好又很容易顺毛,会?给她吃杨桃星星自己吃杨桃尾巴,眼里会?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会?有?明目张胆的偏爱。恍如隔世。宋家上下权贵,谁不顺着小?少爷,以前的宋壶深孤傲是真?的傲。而现在的宋壶深智多近妖,她看不透他?。思绪飘得很远,凝顾的指尖一凉,微凉的指腹落在他?的眉心上,微微一愣。宋壶深的眼角的红,蔓延到整个下眼睑。她因这一眼,找回了一丝过往的熟悉感,思绪回笼,叹了叹气。哭包,又想着被哄。指腹缓缓划过他?的下眼睑,肌肤摩擦,她说:“睡不着?”他?的眼睫扑闪了一下,只是看着她,不转眼,没答。微凉的指腹抚在他?的眼皮上,“睡觉第一步,把眼睛闭上。你?都不合眼,怎么知道睡不着。”那人依然不动,又过了一会?儿,他?张嘴,声音嘶哑,“不敢睡。”闻言,凝顾顿了嗓音,凝滞了许久,嘴角挂着一抹虚弱的笑意?,只觉得喉中干涩。俩人第一次见面便是他?困兽般奋战后的模样,之?后到了南荔,也不见他?有?收敛的意?思,如今八年过去了,宋壶深也有?了不敢的时候。她拉了拉他?,“你?躺下去一点。”很快,俩人换了高低位置,凝顾安抚他?,像哄小?孩一样的姿势,脸上是浅浅的笑着,再温柔不过的动作和表情。他?蜷缩成一团,连面庞都绷缩在深处,额头刚好贴在她的肩胛骨处,他?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肉都在叫嚣滚烫。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但不可?否认,她一直是靠感觉在活着的,所以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冷情而温柔。当年知道宋壶深对她的感情,她并不是诧异抗拒,心里更没有?所谓的伦常相悖,她拒绝这份感情,单纯只是为了拒绝而拒绝。她年纪尚小?时,许妈妈就将?许多期许放在她肩上,对她的期许连带着许母对自己的期许。她沉默着,也精疲力尽着,乃至后来凝顾受伤后在轮椅上度过的那两年,她都想着,错过就错过好了,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往时她在亲情里受了伤,心中缺了口子犹如顽劣疟疾,便对所有?感情都失了望。所以对待感情这回事,总是开始便怯懦,总是想着如若事事要争,那便趁早放弃的退让。有?人这样说爱情,有?了盔甲,也有?了软肋。她无意?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软肋,换句话说,她不想承担会?受伤的风险,就像一颗深海的蚌,万分戒备。早年乘了国家形式政策的快车,宋家靠贸易发家,经过几代的财富积累,富贵鼎食。后来因为一些人和事,宋家在国内的生?意?受了些打击,渐渐地,宋老爷子将?宋家产业中心移到海外活动。宋家的旁支孙辈不多,主家更是凤毛麟角。当年宋壶深从宋家到南荔来,外人只当他?性情顽劣不可?救被主家驱逐,又哪知宋壶深从小?被宋家当成眼珠子养着,他?能来南荔全凭宋家对他?的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