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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他开始用万能钥匙试着开锁,而且一下子就成功了。大门打开了。他穿过没有很好修葺的,好像是被遗弃了的花园。房子只是简单的一栋,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到了里面。他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奶油果子饼。盒子尚未来得及打开。他从前厅走到饭厅,然后是客厅……家具是旧的,而且也不协调。它们应该是从某个拍卖行买来的。很显然,这座别墅只是临时落脚的地方,所以罗平又想起了糕点铺的老招待的话:&ldo;人们很少见到她。&rdo;伊莎贝尔只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这里的。

在一个架子上,有几本不值钱的圣经和许多照片。第一张是个很小的孩童,极可能是贝阿特里斯的儿子。第二张是一位威严的、蓄着八字白胡须的老者,这无疑是蒙科尔内祖父了。第三张上表现出的是一对尚年轻的夫妇,骑在一辆双座自行车上。男的很自豪地坐在前面,漫不经心地扶着车把;女的戴着扁平的狭边草帽,穿着自行车运动员的蓬松宽大的裙装。罗平把照片翻转过来,上面写有日期:一九○四年六月二十日。这个人脸上的某些东西是体现在贝阿特里斯的俊俏的脸上的。他极有可能是她的父亲。那么另外一个人就是她的母亲了。

还有三张小照片,是年轻人的,他们的年龄介乎二十至三十五岁之间……短头发,留有胡子和上髭。眼睛都是炯炯有神的,样子很像蒙科尔内。是堂兄弟?可能吧。他们的名字都写在了照片的背后:费利西安、马蒂亚斯、拉斐尔……也许有必要把他们每人都询问一番,至少也应该了解他们一下。都德维尔兄弟俩该有事干了。

罗平很迅速地看了一下楼上:两间卧房和一间洗澡间。衣橱里的衣物不多。炉子也已经很长时间未生火了。房子里又冷又潮湿。&ldo;非得神经衰弱的人才能住在这里。&rdo;他这么想。

他走下楼来,随便地走进厨房,但马上就高兴地叫了起来。信件就放在桌子上,上面压着奶油果子饼。在匆忙之中,姊妹俩把它遗忘在这里了。

罗平露出了快意的微笑。他先认真地看了看信封。上面是勒芒的邮戳。地址写得雄浑有力。他展开信。在时间下面,发信人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费利西安&iddot;多更安少校

圣安德烈医院‐‐勒芒(萨尔特省)

罗平开始读了起来,慢慢地,为了不遗漏任何细小的东西

亲爱的表妹:

我知道你在收到这封信时将会十分惊讶。&ldo;怎么,&rdo;你会想,&ldo;他还敢给我写信!&rdo;是的,我敢给你写信,因为我认为,在我们得以侥幸活下来的可怕事件发生之后,我们昔日的争吵确实没有理由存在了。尤其是这些争吵是我们父辈之间的争吵。我们却有点怯懦地承受着它所产生的后果。我们本不应该去分担他们的仇恨。因此我不愿意再回到过去。所以说,双方都有错误,我们不要再去谈论它啦。

我从报纸上得知可怜的格扎维埃出了事,我这封信也是写给贝阿特里斯的,为了向她表示我的情意。但是我的信的重点仍然是在你这一边,因为我知道你是非常能体谅人的。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事情能够很好地解决,你将是我与你姐姐的中间传话人。你是一个很称职的传话人,我希望这样。我们和解与我们大家都于四月三日聚集到枫丹白露的贝朗戎公证人那里,为了开启遗嘱,是同等急迫的事情。我从他那里得知,我们祖父的死现在已经被正确认定。而由于他又是我们的叔祖父,韦基一蒙科尔内的遗产继承人(还记得这位好人的可怕的性格吗?),有可能会出现许多的困难。它们只能在我们一次性地终结我们的各种各样的荒谬之后,才能消除,这是先决条件。我的兄弟们跟我的意见完全一致。在这方面,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你应该想一想,我亲爱的伊莎贝尔,我们将会变得怎样。

其实,我们已经有多少年不见面了?七年、八年?……其间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从此,我也就没有了时间概念。我总觉得我们是在先人的生活中一块儿做着游戏。而马蒂亚斯几乎没受任何损害地撤了出来。他只轻微地中了毒气,又回到了间接税务部门的工作岗位上,但是人们把他临时安排到了勒芒,等待着更好的机会。我本人,在转了好几个单位之后,被安排在了特鲁瓦地区的手术队。战争结束,我也完全枯竭了,而且被那流血的场面撕碎了心。我不知道何时才会回到兰斯。在等待期盼中,我获得了被调往勒芒的机会。我应该很快就要复员了。

为什么马蒂亚斯和我,我们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回勒芒来呢?就是为了呆在可怜的拉斐尔的身边。&ldo;身边&rdo;只是说话的表达方式,因为他在夏特尔,但是我们能够经常去看他。他还是老样子。唉!我们不能说他精神失常,可我们也不能说他头脑清醒。健康中心的主任都说他明显地好多了。证明是:他帮助看门人,花工……他甚至还去城里采购东西,因为特别缺少人手。总务是一位漂亮的女人,他们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单间,这样就免得他与病人们接触。他有时意识特别清楚。他会回忆起往事,他谈得很有理智,好像是别人教过的一样。然后,突然间,他的思想混乱了,他又在某种内心的梦幻中消沉下去。这真可怕,尤其是当人们想起他是一个多么出类拔萃的人的时候。所幸的是,在他发病初期表现出来的狂躁、粗暴已经在他被从巴黎转到夏特尔之后就完全消失了。他是安静的。他给我们指路,因为他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所产生过的不快。他从来不忘记向我们打听你们的情况,我们当时就认为,常此以往,这种情况就无法让人忍受了。现在正是我们重修昔日的信赖和友好关系的极佳时候。我敢肯定,如果他看到你‐‐你知道他是多么想念你的‐‐这次相聚的冲击对他或许是有益的。这就是为何我对我们全体聚集在公证员处的会面寄予如此大的期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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