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枫偶遇
桃花人头一案后,流光飞纵,已是端午时候。
白马寺讲经堂,竹影婆裟,静得好似辰光慢了半拍。
“世尊在第六重天讲经,召集人间天上一切狞恶鬼神。若有不赴会者,四天门王飞出炽热铁轮,追之令集。既集,无有不顺应我佛者。当中惟有一魔王,对世尊说,待一切众生,尽归佛门,众生界空空荡荡,我乃发菩提心,皈依世尊。”
飘瓦给阿沅讲完这一段典故,也不指望伊立地成佛,只是罗嗦不停。
阿沅微微一笑,道:“这魔王的言语,颇合我心意。和尚,你等众生界皆空,再来寻我的麻烦,岂不皆大欢喜?”
和尚亦含笑道:“若有人倚仗一技之长,如口舌之利、妙笔之利、刀剑之利,与人相争。那此人与触杀无角之兽的角兽,何异?”
“以有角触无角,确实不美。可和尚指桑骂槐,难道就是什么高僧行径?”
说着,阿沅放下食钵,道:“要不是你这秃驴把饭堂开在经堂,我会听你讲经?”
“哎!檀越你去哪儿?”
和尚气急,经书随风翻动,覆莲急幡也动。
“我去种菜,寺里的伙食,愈发难以下咽。”
阿沅抹抹嘴,迈出经堂,挥手自去。
飘瓦叹口气,只好找些闲事打发,想着将近端午,早采了菖蒲艾草,也该悬挂门梁。
这倒是一桩不大不小的要紧事,和尚起身,忙活开去。
谁料飘瓦才走到寺门,就见山下十余骑快马扬尘上山,领头的那个不正是扫垢山庄的谢无忧?
转眼,谢无忧已飞马上山,转过几棵虬枝大青松,挽辔立定。
他瞧准和尚,取出一把雕弓,紧弦一箭,只听当一声!正中白马寺匾额!
那匾额受力,打个半跌!和尚一惊,连忙抱头一退。
那谢无忧哈哈大笑,转身向手底下十余位庄客道:“我瞧见那吊睛白额大虫,钻进这寺里去了!咱们进去搜他一搜,免得被这寺里的和尚拿去打牙祭!”
和尚这才晓得,端坐寺中,祸从天降!
他急忙忙转进寺里,紧紧关上寺门。
那门闩才插上,寺门已嗵嗵擂鼓一般响起来。
和尚也不管,只顾着匆匆奔到后菜园。
此时,日头底下,阿沅躺在竹椅,手上一个短短竹管,吹动发着暗器。
应声落处,菜畦地上,每隔三寸,洒下几粒菜籽。
“阿弥陀佛,檀越好雅兴!”飘瓦道。
阿沅看和尚面有难色,道:“和尚又有什么见教?”
“檀越有所不知,那扫垢山庄的无忧公子,此时已行猎到白马寺!”
“打他出去便是!罗嗦什么?”
“打得了一时,打不脱一世,檀越,你往日一剑,差点要着他小命!他此番上山,定是寻你出气。”
阿沅听了,冷笑道:“岂有主人避不见客人的道理,他自来送死,我自成全他!”
和尚一见阿沅发作,连忙拦住,道:“檀越,这几日端午,小僧听闻山下的七柳镇有龙舟赛会。那里本是扬州城外一处市井,四面八方做买卖的,应有尽有。有这么一桩热闹在,檀越何必在寺中与一个晚辈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