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架下摆一个竹椅,躺着一个孩童。
那孩童身上穿个鹦哥绿锦衣小袄,颈上挂着长命锁、金项圈,腕上系着红绳金铃铛,头上戴着圆顶小帽,粉雕玉琢的脸庞,双腿晃晃悠悠,稚声道:“哥哥、姐姐是从何处来?”
阿沅打量他一眼,道:“想必你就是阿拙罢?”
那孩童点点头,笑嘻嘻道:“姐姐怎么晓得?”
阿沅点点头,道:“也好,我正有话问你。”
“姐姐想问什么?”那阿拙盘腿坐着,无辜望着阿沅。
阿沅道:“你可听说过白水村的叶寡妇?她有一个孩儿,叫乌头,听村民说,三年前,叶寡妇有夜游之症,还是她家的乌头时时牵她回家。”
阿拙顽皮一笑,道:“三年前阿拙才六七岁,整日在房里玩耍,不曾去过白水村,更不认识什么叶寡妇、花寡妇、乌头、炭头。”
阿沅听了,微微一笑,道:“事有久远,你忘了,也属当然。不如我说个近的,端午节前一日,有个月塘镇的崔寡妇,她没有夜游之症,却抛下孩儿小泥鳅,独自一人惶惶奔走于山道。你说,这又是什么缘故?”
“山道有虎,她怕虎?”阿拙笑嘻嘻问。
阿沅微笑,道:“又说,做母亲的,为了孩儿,连性命都可以不顾的。叶寡妇、崔寡妇为何丢下自家孩儿不管?”
“姐姐说是为什么?”阿拙仰着脸问。
阿沅道:“因为,那不是她们亲生的孩儿。叶寡妇也并非夜游,崔寡妇也并非怕虎。这二人原是为了逃命,偏偏那凶徒机灵,追着她们不放。
原来,那贺家庄贺大免租、救狼,在乡里颇有义名。但她二人还来不及向贺大道明真相,已被人悬尸在高门上,一命呜呼。”
阿拙听了,点头笑道:“姐姐猜得倒有趣,却不知这凶徒是谁?”
阿沅缓缓道:“三年前,这凶徒被刻骨刀黯奴在洛阳城门砍伤,他一路南逃,逃到这七柳镇,许是伤势所逼,无力再逃,是而隐身此处。霍珍四处寻他,竟寻不得,这是何故?”
那阿拙神色微变,阿沅望着他道:“他是鬼婆峰云中门的弟子,惯会易容、缩骨、用药、下毒。我想,他三年前到了白水村,杀了乌头,又易容成乌头,隐身在了叶寡妇家罢?
可这世上,知儿莫若母,叶寡妇晓得眼前的孩儿不是乌头。她一个寡妇,若向寻常人道出真相,旁人难免不以为她得了疯症。她走投无路,趁夜要向贺家庄去,谁料,那凶徒追到村口,又将她牵回。村中之人无意见此情形,都误以为叶寡妇有夜游之症。”
阿拙笑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那后来呢?”
阿沅冷冷看他一眼,道:“后来,端午节雷雨夜,这凶徒追到贺家庄,将叶寡妇吊死在门首上,灭了口,又嫁祸贺家作了掩饰。但这叶寡妇死了,凶徒无处容身,还要寻个下家。
正此时,崔寡妇带着小泥鳅在贺家庄上,与女儿崔碧珠过节。这凶徒故伎重施,杀了小泥鳅,裹尸藏在贺家庄,又易容成小泥鳅,跟着崔寡妇回到了月塘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