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天下门疲于应付,但未有发丧之事。
次年春,桃花盛放之时,恍然一年已过,虽境况变迁,但城北影园,仍有无数游人踏春、赏花,记取明媚春色。
市河,双桥边,戴蛮酒家门口,海棠依然可赏。
飘瓦和尚前来沽酒,戴蛮请上小楼说话,问道:“宗师,如此血雨腥风,可乎?”
宗师笑道:“酒来!莫谈杀伐事。”
戴蛮摇头,还要罗嗦。
宗师笑道:“晓得了,晓得了,和尚这就往筱园走一趟!只是戴兄不赐酒,难道让和尚空手前往?”
戴蛮嘿然一声,抬酒去了。
飘瓦抹了抹自个儿的光头,又抚了抚自个儿的颈项,叹道:“哎呀呀,和尚竟要到虎狼窝里说因果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
……
自戴蛮酒家出来,飘瓦提着两坛好酒,念着阿弥陀佛,摇摇摆摆来到筱园,请求通传。
小乙见是和尚来了,放进门来。
却说公子正在槐荫书斋,看阿沅给瓶胆换清水,插上几枝桃花,红艳欲滴。
飘瓦穿廊过院,到了书斋外,看庭院里紫丁香开得好,撷了一枝,插在领子上,那香气就时时扑在鼻尖了。
赵洵见和尚来了,吩咐上茶,飘瓦落座,喝了几巡茶,寒暄道:“近来,江湖热闹得很。”
赵洵微微一笑,道:“惊动宗师了。”
飘瓦笑而不语,看窗下阿沅不曾清减,气色好得很,道:“难得檀越睡得好。”
阿沅笑道:“有何难得?”
和尚道:“小僧记得往日,檀越杀了一只老虎,还会半夜坐在佛堂,细问我佛前因,问着问着,人就像顽石一样,惘然无声了。”
阿沅如不曾听见,默然不语。
赵洵神色不喜,问道:“宗师此番前来是?”
飘瓦道:“我听闻逍遥楼有十万两白银,珠宝、绸缎、骏马、牛羊无数。”
小乙多嘴道:“难道高僧又来打秋风?”
飘瓦笑道:“知我者小乙也!”
小乙道:“寻常数目,自然可以给的,但这些银子是花红悬赏,怎么能给和尚?”
飘瓦道:“诸位都是善心人,可曾听闻今春雪水消融,化作洪水,浸得黄河沿岸村镇田地,如汪洋一般,数千灾民背井离乡,沿街乞讨。”
赵洵不置可否,飘瓦又道:“春时就如此了,到了夏日,风雷阵雨,更不知洪水要涨到几丈,又要淹坏多少庄户。公子素有远见,想必可以估算。”
飘瓦话头一顿,道:“小僧此番前来,就是要向檀越讨这花红悬赏,买下三年米粮,以待今夏赈济百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