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好奇:“我还以为,那一餐好菜热饭便是还这份人情了。”
临泉镇已离中原腹地很远,又几乎叫黄沙埋住大半。有茭白不难,可要在这等季节,设法寻到这般新鲜脆嫩的茭白,其中辗转,要花的人力财力便要翻上不知多少番。
云琅少年随军出征,不服北疆的水土,曾在路上病过一场。什么也吃不下,纵然硬吃进肚里,不久也要吐出来。
端王带兵时极严厉,不准云少将军一个人坐马车,冷言驳了连胜的再三求情,只说北疆战场不是玩耍的地方。云琅既然自己硬要来,就算拿绳子绑在马上,也要跟着行军。
小云琅也不肯服软,死死撑着一口气,随军走到驻营地,一头栽在厚厚黄沙上没了动静。
再醒来时额头敷着帕子,有人一点点给他嘴里喂着温热的蜂蜜水。
端王脱了铠甲,虎着脸坐在帐子里,腰间王妃亲手给系上的玉佩没了,榻边放了盘最新鲜的嫩茭白。
……
云琅收了念头,没再想自己为了不辜负端王叔好意,是怎么把那一盘子生茭白硬嚼下去的。
他稍挪了下,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向后靠了靠:“严大掌柜这盘菜的情,我是承的。”
萧小王爷虽然是天家贵胄、千尊万贵,其实却极好养活,给什么都能吃下去,连云琅第一次烤糊了的鱼炭都能觉得味道很好。
这道菜萧朔只是见着云琅常吃,故而点了,里面实际的门道却尝不出来。
只这一项,真论起实际的成本用度,便已超了他们给的银子。
“若严大掌柜不是为了还人情。”
云琅向后倚了倚,被绑缚着的双手稍稍活动,慢慢闲敲着身后梁柱:“这盘菜实则该要多少银子,只管定价,我如今不缺钱……”
“一盘菜。”
严离淡嘲:“送你上路前,给你吃顿好的罢了。”
夜风无声流转,晃及雕窗木门,吱呀一声轻响。
云琅又向后靠了靠,屈指再度敲在梁柱上。
……
拐角暗门后,景谏额间冒汗,无声急道:“王爷!”
萧朔摇了摇头,示意他退后。
他一路下来,走到一半便觉出大堂静得分明不对,特意饶了路,本想趁严离不及防备,与景谏设法周旋救下云琅。
可方才云琅的暗示……却分明是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萧朔沉吟着,再度隐进身后暗影里。
景谏抱着兔子,心中焦灼,无声做口型:“他与少将军素有旧怨,恐怕——”
“不急。”萧朔道,“再看看。”
景谏仍全然不解,蹙紧了眉勉强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