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茱萸坐在他身后,笑个不停:&ldo;问你话呢,你聋了?&rdo;
丛太医浑身冰凉,眼睛也直了,握着缰绳的手摇个不停,差点从马上栽倒下去:&ldo;我……我不敢,人、人妖殊途,我实在没、没那个福分……&rdo;
吴茱萸轻叹一声:&ldo;唉,既没福分,那我还是吃了你吧。&rdo;
丛太医一个激灵险些吓破胆,直直从马背上掉下来,在烟尘飞扬的地上滚了好几圈,见吴茱萸也自马上跳下,朝他走来,吓得不顾摔断了的腿,灰头土脸地跪下磕头:&ldo;求求女妖大人别吃我!后面有我的妻子,你去吃她吧,她是女子皮薄肉嫩,我是男儿皮厚肉糙,求求你别吃我!&rdo;
吴茱萸啧啧俯视着他:&ldo;枉你之前那副痴情种子的模样,原来是个没心肝的人,她与你拜堂成亲,结为夫妻,你竟把她当替死鬼?&rdo;
丛太医已经吓得神志不清醒:&ldo;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女妖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求求你高抬贵手!&rdo;
吴茱萸见他跪在地上撅着腚不断后退,调戏似的逼近:&ldo;哎,怎么无冤无仇?若我吃了你的心上人茱萸妹妹,岂不是算有仇了么?你怎么不报仇呀?&rdo;
丛太医不知是难过还是恐惧,哭得肝肠寸断,声音也破碎不堪:&ldo;不不不,就是无冤无仇,茱萸妹妹与我……非亲非故,我跟她的婚约也早解了,自然不必替她报仇……&rdo;
吴茱萸的眸色愈发冷凝下来,心中暗叹可惜,原来戏文就是戏文,什么生可以死死可以生,全都是杜撰出来骗人的。
&ldo;丛太医,忘了告诉你,我呀,就喜欢吃糙肉……&rdo;
马车因只剩下一匹马,速度慢得很,半晌才行至此处,车夫眼尖,看见自家的马正在路边吃草:&ldo;老夫人,少夫人,你们快看!&rdo;
少夫人额角上的血已经渐渐止住了,她掀起帘子一看,那马悠闲地在路边晃荡着,四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ldo;怎么只有马?丛郎呢?&rdo;
她下了马车,四处环顾,才看到地上似乎有凌乱的脚印,而路边草丛里有一抹青灰色:&ldo;这……这是他的儒巾,丛郎?丛郎?&rdo;
她唤了两声,只听见山林中传来乌鸦声声回应,刚收住的眼泪又漫了出来,弯腰欲捡起那儒巾,却在目光触及不远处的一大片血污时,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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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侍卫布得比往日还多些,因太后薨逝的国丧,原本定好的立后大典日期又往后延迟了数月。
晚间,大太监正从林昭仪宫中出来,将她赏的金瓜子揣揣好,自崔贵妃变得疯疯傻傻之后,他就动了重新找棵大树好乘凉的心思,这林昭仪倒还挺大方……
他一路在宫巷走着,突然妖风四起,他想起之前亲眼见到的妖物,吓得缩起脖子紧了脚步赶路,突然面前一道人影晃过,他心下一寒,尖细着嗓子叫出声来。
小太监也被他吓了一大跳:&ldo;干爹!您叫唤什么?&rdo;
大太监一见是自己那扶不起的干儿子,才把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收回胸膛:&ldo;臭小子,你不好好伺候在皇上身边,瞎晃悠什么?&rdo;
小太监指了指德音殿的方向:&ldo;皇上去那儿了,不让咱们跟着,干爹,您说皇上这是怎么了?太后都已经下了葬,又不是皇上的亲娘,他怎么老往那空荡荡的德音殿跑啊?&rdo;
大太监心里自然知道为的什么,却只能端着架子呵斥他:&ldo;不要妄自揣测圣心,当心被割了舌头!你干爹我好不容易把你提拔到御前的位置上,警醒着点儿!&rdo;
小太监忙不迭地称是,讨好地搀扶起他来,一同回去。
旁边屋檐上坐着个人,正是吴茱萸,她看着两人走远,越想越气,不禁纳闷,她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这萧鸿煊可真狠心,直接说她死了,也不知道他下葬了什么东西,她这太后可还没当够呢!
德音殿中。
萧鸿煊看着一片狼藉的庭院和殿堂,和那日之后并无两样,门板被劈倒在地上,任风沙吹了进来,没有人敢来打扫修缮。
自那日吴茱萸与隋远鹤战了一场之后,他便勒令众人不得传播谣言,不过当时目睹那妖孽的人实在太多,他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只能说太后暴病而亡,刚好那疯癫老道回来了,驻留在宫中做了好几场法事,才安定了众人自危之心。
月色自殿门照进来,刚好落在那张桌子边,萧鸿煊蹲下身,捡起茶盏碎片中的一支白玉簪,端午那一日,实在是他此生最荒唐的一次,时至今日他都想不明白,若真是那妖孽灌了迷魂汤,清醒之后他为什么不走?
难道……他真的对这个妖孽动了感情?
一声脆响,那支白玉簪在他手中断为了两截,他站起身,刚将它们重重放回桌上,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轻笑声:&ldo;萧鸿煊,看来你很想我?&rdo;
萧鸿煊的愣神只有一瞬,随即便冷冷咬牙:&ldo;你还有胆子回来?&rdo;
他转过身,见那纤弱的身影倚在门框上,被月光投下了一个拉长的窈窕影子,没了宫婢服侍,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衣裳也胡乱系着,尽管如此,整个人还是姿色难掩。
&ldo;我为什么没胆子?那些侍卫对我来说如同摆设。&rdo;吴茱萸取出那只香囊,掷往他怀里,&ldo;喏,你未来皇后送你的东西,好生收着,可别弄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