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夜里睡不着,就翻出羊皮口袋数钱,一边数一边奢想过无数种离开太尉府的机缘。其实也劝过自己,算了吧,放弃吧,反正你是出不去的,但还是流着泪咬牙坚持下来了。的的确确,在她即将十五岁的时候,这些奢望一样都没实现。
虞年年现在只是庆幸,好在她攒下钱,能将燕燕送走。他算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意外,母亲和哥哥离开之后,没人与她说话,没人与她生活,她以为要一直形影相吊,然后等虞太尉将她送走,谋一个好价钱。
好在燕燕出现了,即便他对自己并不热情。如果非要说得话,燕燕就是她枯燥晦暗生活里,意外透过来的光,充满惊喜。
虞年年摇了摇装满钱的羊皮口袋,听着里面哗啦哗啦的声响,似是看到了慕容澹自由的将来,眼睛眯起,开始替他想得更长远些。
总不能让他有了验一出府就露宿街头,要给他些安身的钱,但是一时间又接不到洗衣裳的活,便将主意打上了墙角那几坛子腌好的咸菜,准备卖了换点儿钱,大概能换个三四枚铜币。
而且快过年了,说不定年夜饭就是和燕燕吃的最后一顿饭,总得吃点儿好的。
虞年年舍不得慕容澹走,却深知他越早走越好。
虞珩渊一直惦记着他的美色,她用性命做威胁,能护得了一时,却不能护一世,若是虞珩渊有心,总能钻空子。
加上她将虞敏敏和虞珩渊的秘密告诉了虞令月,如果他们来报复,连累了燕燕……
虞敏敏和虞珩渊,并不是什么好人。
她曾见过虞敏敏将自己的奴婢亲手打死,只因摔碎了一只杯盏。也见过虞珩渊强占西院一个姑娘,那姑娘与他同父异母,罔顾伦常,衣冠禽兽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卑劣。
虞年年将咸菜坛子里的韭蓱齑装在自己的小鼎里,上头用细布蒙了,抱着出去,遇见人便问,“过年了,需要腌菜吗?”
西府的姑娘大多没钱,又不愿意搭理虞年年,上下扫她一眼,便仰着头离开了。
那些仆役奴婢,倒是凑上来,有不少都是找虞年年洗过衣裳的,问,“我能尝一口吗?”
虞年年一怔,眨眨眼睛,倒是没想过他们会有这样的要求。
“我尝一口,好吃了就买。”围上来的人七嘴八舌。
“我也是。”
“当然当然。”
虞年年信了他们,从树上折下一根细树枝,撕了外头的一层树皮,递给他们做食具。
一群人一窝蜂的,像是不怕咸,每人都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