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不知怎地让那罗家小子哄了去,旁的人见都不愿见就定下了他做伴读,知道儿子落选缘由的顾氏每每想起都觉得气堵。谁知柳暗花明,还能得这样的前程呢?
闵时清却变了脸色:“娘,那国子监能是那么好进的?”
顾氏不知,仍然喜道:“娘当然知道不好进,都是些官宦之后,咱家哪敢肖想过?这不是王妃开恩吗?以郡王的身份多保举一个人进国子监也不难。做了监生就有了出身,将来王府看顾,你的前程不就有了?”
顾氏越说越喜得合不拢嘴,她一个小康之家的深宅妇人,王妃于她就像天上的云一样遥不可及,巴结都巴结不上,做梦也没想过能主动抬举他们家。
闵时清青着脸,京都两大学府,他早有志要进太学,对与太学格格不入的另一座国子监自然着意了解过,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四品以上的官家子弟均可入学,就算没经过科举,有监身的身份也可走恩荫的路子,家世雄厚的自有方法让子弟高升,在国子监不过混个资历,且权贵之家盘根错节,祭酒、博士等如何下得了狠手管教?因此国子监与太学的学风截然不同,极为松散。
不过这一类人中不全是混资历的无能之辈,也有自幼经良师教导,出类拔萃的,且数量不少,这也是国子监在与太学一年一度皇帝亲临的秋试中能保持各有输赢的状态的原因。
可也不是所有的监生都家世雄厚的,因有这恩荫的途径,另有一类人,有钱无才科举无望,索性花了大价钱与有资格的人家攀个亲戚。买下这名额,反正自家有钱,将来授个芝麻小官出来,说出来也是官身,更有善于钻营的,芝麻小官也能玩出花样,搏个高升。
国子监的名声。大多坏于这类人之手。
除了这两样。再有一类人,自身本有才学,因各种原因依着别的府第进了国子监。一无权二无财。这种身份进了国子监,想不处处奉迎别人都不可能,且因不成文的规定,进了国子监基本就绝了科举之路。只能走恩荫了。
这一类人,除了依附于人。再无他路可走。
这样的人,如何不令闵时清深恶痛绝?
偏顾氏与他所想相径甚远,科举一途,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也不为过。多少才子名士都折进去了,江浙一带那个谁,名气多大啊。考了三十年都没中,再骄傲儿子出色。可让顾氏相信儿子一定能蟾宫折桂,还真做不到……
有了监生的身份就不同了,王妃那么看重儿子,将来王府但凡多照顾一点,混成小叔子那样的县丞也不会太难吧?
多少年辛苦科举还不一定能成功,眼前现成摆着的前途傻了才不要!
顾氏笑得止都止不住,单等着好好劝儿子别读书读傻了,那点风骨又不能当饭吃。与她了解儿子一样,闵时清也同样了解她,知道多说无益,索性拱手道:“母亲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晚上父亲回来儿子再来陪你们说话。”
如果先前只是不愿攀附权贵沦为棋子,现下闵时清更怀疑淮阴郡王府的用意了,对那位本家出的王妃娘娘,更是生了恶感。
还好爹还是明理的。
闵时清暂时安下心,回了自己院子旁的不管,先翻出自己存的那包乳牙,找出自己的门牙,比着安锦宝的小牙,直直看了半晌,忽然唇一勾,难得露了个傻笑,片刻才收起来端正了脸色在屋里屋外转悠。
埋在自己最喜欢的这株黄菊下?
不不不,菊花虽然傲霜,可到了冬天也要枯萎凋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