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鹏说的对,他或许真的是冷血的。如今他又习惯了独自一人,竟对牵绊这种事,本能的生出厌恶来。
毕声是孤独的行者,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享受孤独。
这一层领悟使得他难得有了几分慈悲心肠,想到徐晓璐离开时的指控,当时只觉得被冒犯,到底头上长草这种事,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如今再看,到底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徐晓璐想要的那些,他通通给不了。
不是没有,只是不愿。
他太了解徐晓璐了,她本人不太可能上赶着趟这个浑水,八成是贺宁的主意。毕声对贺宁唯一的定位就是麻烦,当初把林陌插进来就没少兜圈子,一想到他鼻涕似的不依不饶,毕声果断的放弃了和林陌计较,只当个顺手人情送出去了事。
此时揽墨轩里正普天同庆。
经荣秉轩这个大嘴巴一宣扬,林陌被毕声赶出去的事情人尽皆知。因此卢鹏一进门就被朱震垚兴奋的揽住了脖子:“卢少,来给林陌送行的是吧?”
“送什么行?”卢鹏奇道。
“你还没收到毕声的传唤?就那个被硬塞进来的林陌,毕声终于决定弄走他了,哥儿几个正筹划中午大吃一顿庆祝庆祝呢!”荣秉轩说。
“没听毕声提起呀?半小时前我们才通的话。”卢鹏纳闷的说。
气氛凝固了几秒,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又是”张云峰给了彭琳琳一个眼神。
“真要又是她,可真够有脸的。”彭琳琳咬牙切齿的道。
喻苗心领神会他们说的是谁,又忍不住的替毕声难过起来。
“草蛋了!我说你成天跟在毕声屁股后面,怎么就不知道劝劝?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这种唯利是图的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怎么还把真佛给镇住了?反正我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朱震垚边在院子里兜圈子边指着卢鹏骂。
“处了五年呢,养个小畜生都得舍不得吧?毕声只是看起来比较冷淡,又不是真的四大皆空。”卢鹏坐在石凳上,叹了口气说。
“要我说赶紧再给他找一个,圈里那么多美女,早日重新开始,也好早日回头是岸。”张云峰一副过来人的神情,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
“得了吧,他连找舞伴都指定了选男的,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斩断情丝,彻底避免麻烦!我看经过这么一茬,这辈子毕声恐怕都对女人敬谢不敏了。”卢鹏摇摇头反对。
“你说这徐晓璐莫不是观世音转世?”荣秉轩喃喃的念叨:“老天爷专程派她来点化毕声的?要不怎么能空前绝后呢?”
“去你的,你见过哪尊菩萨爬墙?”朱震垚给了他一拐子。
“都别扯淡了,容我问问再说。”卢鹏阻止了这帮人的脑洞,好整以暇的给毕声打了个电话。
“听说你要把林陌撵出去?”卢鹏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大家禁声,从容的问。
“算了。”毕声不悦的回答。
“算了是什么意思?原本想轰走,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卢鹏顺藤摸瓜的试探。
毕声直接挂断了电话,绝了他吃瓜的念想。
“挂了。”卢鹏把手机扔在荷花桌上,撇了撇嘴。
众人的好心情彻底偃旗息鼓,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眼瞅着又黄了。
“行了,都选择性失忆一下,该干嘛干嘛去。”荣秉轩这回放了个哑炮,没意思的挥了挥手,率先回了屋。
卢鹏坐在荷花桌旁边喝茶边等着毕声,喻苗想问些什么,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垂头丧气的回了琢玉堂继续练舞。
毕声又是因为徐晓璐才忍耐下来的吗?喻苗想要确定,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还是太贪心了。喻苗在心里数落着自己:怎么能这么不知足呢?
原本只想这辈子能够见毕声一面就已经满足,如今不仅经常见面,偶尔还能说上一两句话呢,已经得了天大的好处,怎么还要得寸进尺?喻苗强迫自己别再妄想,没一会儿却又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林陌攥着手机,肩膀终于落了下来,总算是虚惊一场。
然而一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毕声,他就本能的心里犯怵。那人简单一句话,就险些翻起惊涛骇浪来,之前自己太不自量力,以为他表现的清清淡淡,就忘记了他身居高位,居然以身试法触犯权威,真是愚蠢。
暗自反省了一番的林陌,兀自苦恼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妥善的道歉方式,主要他实在是摸不清毕声的路子,然而无论如何是拖不过去的,他先小心翼翼的给毕声发了条短信询问他下午能否继续给自己指导,之后踌躇不安的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收到毕生回复的一个“嗯”字。
林陌午饭都没吃,早早就到了琢玉堂等着。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诚心悔过,他拿出喻苗留给他的笔记,边看边按照提示把之前的问题仔细纠正。
毕声和卢鹏吃过午饭,走到琢玉堂门口才想起来下午应了林陌的约,于是打发卢鹏先走,自己绕了进去。
林陌正看到本子上记录的一个脚步转换时的角度,于是手上托着本子,脚下跟着调整姿势。见他动作做到了位,毕声心想:倒还有救。
林陌见毕声到了,满脸羞愧的停了下来,硬着头皮走到毕声身边,嗫嚅着说:“毕大哥,对不起,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我一定会努力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