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本来也是睡不着的。池砚起身到了画室,画室正中央放着一幅很大的画作,是这么多画里唯一被装裱的。
自己什么时候画了这样一幅画?池砚看着画作中缩在黑暗角落里的自己,那样卑微,渴望救赎的样子熟悉得让他觉得像是在照镜子。
画里除了自己应该有一个人在的。
池砚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就是觉得应该有这样一双手拉起过自己,而自己就在画作大片空白的地方画下了她的样子。
“这里应该有一个人的……”池砚喃喃出声,抚摸着画作中空白的地方。
“应该有谁在的……”池砚嘟嘟囔囔地回到卧室,手下意识地伸向自己的脖子,摩挲了一下。
池砚似乎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什么饰品也没有。他觉得自己明明知道应该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但这一切就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画布盖住了,让他摸不着触不到。他突然很烦躁,手一挥撞倒了桌子上的小夜灯,灯直接滚到了桌子底下。
池砚弯腰去捡,却看到了桌子底下的一个匣子。他钻进桌下,把它打开。
里面有三张空白的便签和一张糖纸,甚至还有一颗已经化掉的糖果。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吗?池砚从匣子里拿出那块手机,看了半天才确定是周筠买给自己的那部。这么说,这些东西其实是自己藏起来的吗?
池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甚至像是被蛊惑般拿起那颗已经化得和糖纸粘在一起的糖果费力地拨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好甜。”快要彻底化掉的糖果味道不是太好,但还是可以尝到甜甜的苹果味。
“糖……好甜?甜,甜甜!”池砚突然从桌底站起来,头“砰”地撞到了桌子上,额头流下血来,他也顾不得擦。
他把匣子里的手机掏出来,急忙按开已经关机的手机。额头上的血滴下来,掉在屏幕上,池砚赶紧伸手擦掉,糊掉了屏幕。
“甜甜!甜甜!”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有一个叫做甜甜的爱人。
手机打开显示出初始屏保。
“周筠!甜甜不见了,她走了,你去找她,快帮我去找她!我很想她……”池砚按通周筠的电话。
“喂,喂,池砚?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你等我,我马上就带着医生来了!”周筠庆幸自己今晚没有应酬喝得醉死过去,要不估计接不到池砚的电话。
“我不要医生,我要甜甜!你把她找回来,快找回来!”池砚跪在地上,对着手机泣不成声。
“池砚,甜甜是谁?”
“周筠,甜甜,你不记得她了吗,她是我最爱的人,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子。”
“你先别急,那你给我形容一下她长什么样子,我帮你去找。”周筠尽量安抚池砚,明白他可能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不能脱离,同时赶紧通知池砚的心理医生和私人医队过去。
“她,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周筠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怎么办,怎么办啊!”池砚的情绪很不稳定,呼吸也很急促。
“你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的心好痛,我不想要它了。甜甜走了,她走了,我……她把它带走了。”池砚的声音断了。
“池砚!池砚你还在听吗?该死的。”周筠把油门踩到最低,手机甩到副驾上,开车朝别墅飞奔。
周筠找到池砚的时候他已经晕在卧室里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匣子。周筠记得里面放的应该是池砚最珍贵的儿时玩具。
为了方便救治,护士想要把池砚手里的匣子抽出来,但是哪怕他昏迷中也握得很紧,医生们全都试了一遍也没有让他松手,最后只好让他握着匣子躺在床上。
医生们过来有条不紊地救治,看得出来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了。
心理医生和周筠在商讨池砚的病情。心理医生听过周筠和池砚的通话记录之后,觉得情况很不好。
“他说的甜甜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我确定池砚也没有接触过其他同龄女性,因为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别墅。”周筠看着隔壁病床上的池砚。他睡得很不安稳,一直乱动,额头刚包的纱布又因为他的动作开始渗出血来。
在池砚又一次叫着“甜甜”往门外狂奔的时候,医生们给他打了安定,强迫他入睡。
“池砚先生的情况好像一夜之间恶化了。”心理医生手里拿着池砚的心理报告,表情凝重,“以后除非他找到自己认为的那个甜甜,不然他可能会彻底疯掉。”
周筠眉头紧皱,翻看着池砚的报告。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周总,请问那个李宴您打算怎么处理?”是他的助手。
“他既然想成为池砚,那就让他成为池砚。”周筠语气沉沉。
“好的,具体到什么程度呢?”
“让他的精神程度和池砚一致。”周筠挂掉电话,心理报告已经翻到最后一页了,那里是心理医生刚刚测试得出的结果——经检验,该患者深度自闭,重度抑郁,幻想症状开始出现。与上次结果对比,该患者精神情况恶化严重,出现线索型关键人物——患者的爱人甜甜。该人物或成该患者心理转变的重要因素。
池砚被强制睡了好几天。每次醒来身边都围着很多医生,他们仔细又小心地观察他,发现他一点点情绪上的波动就拿起针管准备让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