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泱那一刻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蹦出了一个词“神兵天降”,昏黄的余晖被他的身影劈开,霞光凿出云朵的面容。
“神兵”站在她十几步外,可能是下凡的时候落地技术不好,手上有伤口,嘴角也有伤。他手里拿着书包,书包在滴水。
明明他也很狼狈,站在那里看着痛哭的温泱,第一反应却还是询问她怎么了。
她拿出被自己捏皱的数学考卷:“我想来找我哥,我题目做不出来,老师留我课堂了……”
一边哭一边打嗝,她也不知道路轸有没有听清楚。
他打开教室后门:“我帮你看看?”
温泱擦干了眼泪,走进了明明差不多大但是很陌生的教室。路轸坐在教室最后面靠窗的位置,每个人都有同桌,但是他和他同桌课桌之间的缝隙比任何两个桌子之间的距离都大。
他将滴水的书包放在地上,拿过温泱的考卷看了起来。
一整张考卷他解决得很快,温泱拿着自己的笔坐在他前桌的位置上。看着面前这个人,低着头,眼睛隐隐能从额前的碎发里看见。全是淤青破口的手比冬天长冻疮的手看上去伤得还重。
那时候网上还不流行什么战损美感,黄昏的橙光照进教室的玻璃,光晕在玻璃的折射中炸开,世界所有的事物的影子都被拉得细细长长。
他看上去很落魄,但是又很耀眼。
大约是时间不够了,他没有给温泱细说讲题,而是把所有的题目都订正好了之后才把试卷还给她。
悬在自己头顶的剑终于落下的感觉,温泱看着可以交差的数学考卷松了一口气,她这才后知后觉,外面天都黑了,太阳最终还是没有在地平线上挂住。
温泱慌忙地拿过考卷,小跑着离开了教室,临走前还不忘和他挥了挥手:“谢谢。”
路轸看着她甩着马尾跑开了,初秋的风从未关的窗户吹了进来,黑板粉笔槽里没有清理干净的粉笔灰扬起在天边最后一缕阳光中变成细小的钻石灰尘。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室外,连带着那八分钟前的最后一缕阳光也一起消失了。
身上的疼痛感重新占据感官,她一走,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四周的一切渐渐褪去颜色的亮度。拿起还湿着的书包下楼,刚走到二楼转角的平台就能听见一楼的传来的讲话声。
大约是到现在还没有看见温泱回家,所以她哥找了过来,老师还在等她订正的数学考卷,原以为温泱在教室里,跟着温焕一起找过来却只看见座位上的书包。
两个人都慌了,正要四处寻找去调监控的时候温泱从三楼下来了,手里拿着订正好的数学卷子。
学生不见了的大事让老师都吓得不轻,哪还管温泱去哪里订正的数学考卷,急忙问她有没有什么事情,见她囫囵个的,立马让她收拾书包,赶紧跟着她哥回去。
温焕拿过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在惊吓过去之后是生气,给她脑袋上来了一个毛栗子:“你跑哪里去了?”
温泱捂着头:“我去找你了,我数学考卷订正不出来,我想找你教我,谁知道你不在教室里。”
“我和傅望去堵……”
今天放学他和傅望把路轸堵体育储物室里了,丢了他的书包,还揍了他一顿。但说一半,温焕没继续说了,“笨死了,晚上回去考卷拿给我看看。你都没有跳跳聪明,我看干脆让老爸老妈送跳跳来上学得了。”
跳跳,他们家养的金毛。
“不用你帮我看。”温泱没好气地拒绝,“上次你们欺负的那个路轸他帮我订正了。人这么好,你居然还欺负他。我回去要告诉妈妈。”
温焕抬手扯她辫子:“你敢说,我回去也告诉老妈你考试考砸了。”
温泱不屈服:“你说啊,你看老妈是揍你还是揍我。”
到家之后,家里那只金毛跳跳过来充当绊脚石,温泱没理它,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踩着鞋子后鞋跟没摆正鞋就跑进厨房里了。
沈宓正在炒菜,菜里放了辣椒,惹得温泱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宓看见女儿回来了,还没开口,听见温泱那个喷嚏,笑了出来:“明天要下雨了。”
小狗打喷嚏,天就要下雨。
温泱揉了揉鼻子:“妈,我和你说,哥在学校里欺负人。”
沈宓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转而严肃,将锅里的菜盛出来,端着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儿子在玄关换鞋。
温焕换上室内的拖鞋,把自己的鞋,和温泱东一只西一只的鞋都捡了回来。整整齐齐摆在鞋柜上:“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