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岳只觉得这一裙子轻盈丝滑,那肩带仿佛随时会从蔚燕天鹅般的颈部滑落下来。柔软的面料勾勒着轮廓,优雅中也有性感。走起路来一定摇曳生风。放在这个年代里并不会显得暴露,反而多了一些韵味。不过,看到蔚燕难为情的样子,还是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毛针织给她亲自搭上。
蔚燕接过,道了一句谢谢。
朱唇微启,问道:“我这一觉醒来,怎么什么都不一样了?关将军,可否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别叫我关将军了,叫我唐岳吧。”他笑了笑,眼里如同有春日的泉水一般,快要溢出来包裹着她的身体。
她不懂,摇摇头,心里默默思忖难道名字不是关山岳吗?又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时局动荡,所以才要隐姓埋名。看见将军如此艰难,甚至周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蔚燕理解道:“好的。”
唐岳有些怀疑她是否真的理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两人走出来之时,孟蜀问了一句穿越文中常见的话:“蔚小姐,您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吗?”
蔚燕笑了起来:“我病了一场还不至于连年份都忘了,今年不是宣统三年吗?”在她的记忆里,十月一场血雨腥风的革命之后,唐岳被父亲叫回了东北。如今数来两人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她写信给他,他从来不回。又逢生活失意,本来想一死了之,却不想睁眼又见到了他。
本来应为宣统四年,但是没有过旧历,又称为民国元年。算来算去,不过都是离别的日期,至于年号,她也是个糊涂。
孟蜀笑了笑,“错了,如今是民国一百零七年,公元二零一九年。”
“你可别说谎话,这红口白牙的,莫要骗我。”
唐岳看了看她,低沉的说道:“她没骗你。”
第二十一章:宣统三年
蔚燕僵在原地,眼睛滴溜滴溜的转动。
她好像是被要逗笑了一般:“这并不好玩,您还是不要笑话我了。我这脑子还清醒着,也不是什么都信的。”她抬眸,正对上唐岳幽深的眼瞳:“你也闹我。”
唐岳轻抚了下她的头,说道:“你是昏迷了许久,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一副看惯云淡风轻的样子。孟蜀怀疑是不是审讯的时候演戏演多了,倒是比平时的蔚燕还容易入戏。
蔚燕拽着他的衣袖,柔声问道:“这是哪里?”
“大约,一百年后?”
手中的苹果跌落到地上,滚去了孟蜀的脚边。
“世界都不一样了,你失忆了一部分。”孟蜀安慰道。
蔚燕显然是没有从这三言两语中缓过来,微微出神。唐岳在她身旁的气息让她有些惶恐的心得意安定下来,熟悉中不能骗人的还掺杂着陌生的味道,这是蔚燕不愿意承认的一点。身旁的男人成熟之中带着一丝鲁莽和生涩,与记忆中的关山岳还想差了一点点沁入心脾的安稳和成熟。
“怎么了?”唐岳低头问道。
他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蔚燕,不知道是否应该讲了实情,还是继续骗她。毕竟他也不知道宣统三年发生了什么,若是日后蔚燕问起,自己只能装模作样的编出一段了。
她的表情有些木衲,光影勾勒出她的身形。
蔚燕问:“那现在怎么办?”
“你好不容易醒了,当然还是要唐岳照顾你。要不然你住在我们这里,也会十分生疏不是吗?”孟蜀回答。
唐岳看着茫然失措的蔚燕,心疼突然一下。她好像一只迷路在光怪陆离城市之中的小鹿,找不到方向,也依附不了眼前人。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唐岳微微的半蹲下身,平静地说道:“我会照顾好你的,你也会慢慢的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蔚燕喃喃的点头:“嗯……”她好像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自己不过是失忆了。其实,她是不想让唐岳太过担心,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毕竟他一直太过操劳。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旧臣的生日宴会上。她一眼倾心于他,款款自信的走过去想跳一支舞。他允诺,两人十指相扣的在水晶灯下顺着人流跳了一曲华尔兹。
她那时笑着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像一个纨绔子弟一样笑着,低声说道:“那张少帅喜欢漂亮的,身段好的。那李先生是留洋归来的,喜欢有学识的。”
“那您呢……”
“歌唱得好的……”
这句话,蔚燕记了一辈子,她莞尔一笑,羞红了脸,便没有再多过问,岔开了去了别的话题。那天她上台唱了一首唱了一曲《河畔之月》。笑盈盈的站在钢琴旁边看着他,眼里只有这高大的男人一个人。
她那时刚刚幻化成人形,对于人类社会三六九等的分别还一点都不熟悉,以为像燕雀的世界一样,只要喜欢,撘一个小小的窝,过着平静的日子就可以。哪知道后来山雨欲来,肝肠寸断。
“宣统三年,发生了什么?”孟蜀问了一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拉着她,走过挂满诗书字画的走廊,琉璃灯和小灯笼一闪闪的如同剪纸花灯一样。
梅姨早早的坐在一旁背好了点心和小菜。
西式的燕麦粥、冰牛奶、班尼迪克蛋和烟熏三文鱼卷。绿豆冰粥、生煎虾仁小混沌、芋圆糖水、双色芙蓉蛋卷、黑糖糍粑一份份的摆在桌子上。每个人的座位前面摆满了一摞摞白瓷盘子。窗外艳阳比百年前的要明媚许多,透着树荫,斑斑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