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就没离开过手机的他,只在考试的时候见识过所谓的信号屏蔽器,然而他没有作弊的习惯,也没有作弊的必要,自然就见识不到这玩意儿的威力了。
这间医院里没有电力系统,所以信号屏蔽器是不可能通电使用的,如果要让它发挥功效,那就只能用柴油发电机,或者使用的就是充电的款式。柴油发电机的噪音很大,如果在这放了一台,哪怕是个聋子,光靠摸墙感受振动都能找到它。
显然,随着时间的逐渐拉长,又或者是布局者的计算失误,信号屏蔽器的电量快要用光了,屏蔽功能正在逐渐衰弱,所以才出现了没有被遮蔽的盲区。而季晨所在的角落,正好卡在了盲区之内。
这不就证明了,这栋医院里,根本就没有鬼么!
“有了有了,有信号了!”莫云泽仅是往回走了一小步,他背上的方巧巧便兴奋的叫了出来,信号来了,他们的猜想是对的,信号屏蔽的范围正在逐渐的缩小。
她飞快点开了联系人界面,准备给张继打个电话。
在指尖按向通话键的前一秒,她的手机响了。伴随着嗡嗡地震动声,屏幕上出现了深蓝色的界面,屏幕中间,小小的电话图标不停闪烁,向右滑接听,向左滑挂断。
而连接着电话另一端的来电者,是梁天。
“是梁……梁梁梁梁……”方巧巧一激动,结巴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莫云泽空出一只手,从那颤抖的手里接电话,二话不说就滑向了接听键。
电话的那头一片寂静,似乎也在等待他开口,两人僵持了几秒,嘈杂响声后,传来的是梁天疲惫而沙哑的声音:“五楼,上来。”
仅仅四个字,通话便结束了,只留下挂断电话那一瞬传出的“嘟”声。
四人沉默了一会,两个孩子此时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季晨从刚才开始就没做出过任何的决定,毫无疑问的,何云起成为了目光的焦点。
他思忖一会,拍板做了决定:“上去吧。走楼梯,不要探索了,三楼刚才的事恐怕也跟他有关系,既然他能打电话来……”
何云起停顿两秒:“那么张继应该已经在他的身边了。”
说出最后一句时,何云起犹豫片刻,以重新整理措辞。
他不想用“被他带走”或者是“在他手上”之类的充满威胁性的词语,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么内向谦和的好孩子,会为了伤害自己的同班同学而布下这么一个局。
从三楼到五楼,明明只有两层楼梯,四次转角,一行人却走得格外艰难,两个孩子的心情如何,何云起没法揣测,通过手电微弱的光,他能看见他们脸上的担忧和恐惧。
朝夕相处的同学走到了这一步,实在是让人唏嘘。
五楼到了,这是医院的最后一层,也是最少有人能走到的一层,再往上就是医院的天台了。季晨仍旧叼着他的棒棒糖,刚才那根木杖已经被他重新拆卸,放入了背包里。他双手捧着平板,定定的看着他搜集来的医院平面图,纤长的手指按住一滑,将局部放大展示,他指了指远处散发着微光的房间:“那里,五楼会议室。你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里面了。”
两个孩子顶着胆怯向前缓步走去,何云起怕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便跟在了他们后面,而此时,他却注意到了季晨的不对劲——
走廊的两边都是病房,病房的门有好有坏,好的看起来还算是个正常的木门,而已经损坏的则是露出各式各样的窟窿,更有甚者直接碎得只剩一半,这要是进门,都不知道是要跨过去,还是钻过去。
而有一扇门,在五楼一众残破不堪的病房门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医院的建筑和装潢大多是白色,即使废弃多年,这些沾满了灰的破旧木门,还是能看出些许白色的痕迹来,可偏偏在一众灰白色的门中,藏着一扇稍稍靠里的深红色的门,它看起来并不像病房的门,也不太像是卫生间,更像是杂物间之类的地方。
而季晨在路过那扇深红木门时,将视线移向了它,并且让视线停留了至少三秒。
何云起这才想起来,季晨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陪着他们寻找梁天的。
他不认识梁天,也不认识这三个半路杀出的孩子,硬要攀学长和后辈的关系也说不通,毕竟季晨毕业后他们才入学,是根本打不着照面的。
何云起虽然自来熟,但他绝对没自恋到这个地步,季晨与他不过两次照面,是不可能为了他而留下来忙前忙后到这个时间点的。
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子时很快就要到了,而渡灵者要完成工作,绝对不会找一个一年之中鬼气最盛的日子,再从这个日子里找一个阴气最强的时辰。人为增加难度,嫌命长吗?
季晨拿起手机,大大的二十三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的眉不着痕迹地皱起,又飞快地平复,尽管如此,何云起还是能从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出,他有些焦急了。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虚掩的门缓缓打开。
伏在莫云泽背上的姑娘发出了惊惧的抽气声,没等少年托住她的手松开,她就连着挣了几下,一瘸一拐地跳了下来。一旁的男生赶紧揽住她的肩膀,怕她站立不稳摔了,更是为了拦着她,不让她往屋子里前进一步。
两人无法掩饰地颤抖,本就负伤在身的方巧巧更是如同筛糠。